苏浣浅浅一笑,“那我问你,倘若成功,你们准备拥立谁人为帝?是旧主还是新君?其次大战之后,国力必衰落,莫赫趁机来犯又当如何?还有曾经效忠朝廷的北方士族,你们又打算怎么对付?总之一句话,对将来,你们可有详实的计划?”
这样的问题,宗维诚也许可以答两句,可陆渐却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的,只能怔怔的看着苏浣。
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这些事都是维诚操心的……”
他话未说完,苏浣就笑,“难怪你们认定杀了鲜于枢,就能覆灭大晋。原来是以已度人。可你们怎么不想想,鲜于枢离京南巡,大晋的政务不也如常运转么,”
“那还不是走运河,所以消息传送的快。”
“你们还真当朝臣都是站桩的木偶啊。”
复国二字,最难的从来不是“复”字,而是“国”字。
先前,苏浣对宗维诚多少有些忌惮,现下看来,不足为患。
苏浣顿了一顿,“大哥,咱们家虽以武功见长,可圣贤书你总是读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难道还要我来说么。那个地堡曾是祖父用来抵御倭贼的,如今却成陆家与倭贼结盟之地!扪心自问,你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
宗维诚陷入了沉思,苏浣轻叹起身,“说了这么多,小妹只是想大哥能想想清楚,咱们到底复的是谁的国,复的是什么国。”
走出阴冷的大牢,外边朝阳高照。
面对陆渐时,她思路清晰,可现下……
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生父的惨死。即便只当故事听,亦是心有凄凄焉。
“浣儿算了,他不归顺就不归顺吧。”一直等在外边鲜于枢,迎上前握住苏浣发冷的手,“江南诸事,我自有办法处置,你就别操心了。”
“我知道,”苏浣摩挲着鲜于枢掌心上的厚茧,心下忐忑,“只是你,真的不介意么。”
自己不仅是宗维诚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还是陆家小姐。追究起来,两家确实是世仇。
那些过往,自己本来就不知道,所以,无所谓真假。
但是鲜于枢,他真的能不在意么。
“我不是陆渐,也不是宗维诚,不会纠结过去的事。只要你不介意,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看着苏浣有些发青白的眼圈,鲜于枢剑眉蹙起,心疼的将人圈入怀中,“倒是你,这几日为了劝降陆渐,费了不少心神,脸色都不好看了。”
他知道苏浣的心思,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到底是她的至亲,以她的心性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苏浣半倚在鲜于枢怀中,面上的微笑带着倦色,“我也是有私心的,纵然我已不记得他们了。可到底他们与我血脉相联,尤其是小六……鲜于,”苏浣停下脚本步,眸中带求恳,“我不想放弃他们,更不想置他们于死地。”
鲜于枢亲吻她的额头,“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你也别为难自己了。”
苏浣的笑容仍是涩然,鲜于肯放过他们,可他们是不是肯放过鲜于呢?
还有宗维诚,他是不是就此做罢。
苏浣刚想到他,一名铁卫疾步行来,拱手禀道,“殿下,倭贼昨夜突袭,已下临海、章安、永宁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