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安排的车并没有直接到公寓楼下,而是停在了外面。因着脸上的青紫,出门时沈然特地戴了口罩,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也挡住了那些骇人的痕迹。

  沈然在傅东辰那里接到的那通电话便是阿烈打的,在回S市前,他就已经着手让阿烈安排人查分堂所有高层,而第一次到分堂开会,针对他的南区负责人九指变成了第一个调查的对象。当然,这一次犯事的并不是九指,而是东区负责人外号大头。

  分堂东区主管码头,总部走私的大部分军火都会先经过东区,然后才送到总部。不过,这仅是东区营运的一部分,替一些大公司以及物流走航运也是东区的主要营生。可以说,在S市的水运,东区虽然不能算是佼佼者,但也有自己独立的一条航线。也正因为此,才会被大头加以利用。

  就在查到九指私下挪用公款购置房产后不久,阿烈又查出大头竟然利用职位之便为人运毒,并从中抽取高额提成。如果他只是用来做别的事,沈然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他沾了毒,不仅帮会不能容忍,就连沈然也无法容忍。

  当初秦贺明令禁止过帮会所有成员不得沾毒,否则以帮规论处,帮会里的人也一直谨记这一点,却没想大头竟然敢顶风作案,恐怕就是仗着沈然新上任,根基不深才心存侥幸,却不知沈然早已安排人调查他们。

  分堂的刑堂也是设立在中心地区,沈然到时,堂主等人早已等候在里面,而东区负责人大头正被人压制着跪在刑堂正中,因着有高层之外的下属在,沈然也就没有摘掉口罩,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见状堂主王宇城立即带头道:“老大。”

  其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也就明白王宇城的用意,纷纷改口唤了声“老大”,就连以往一直针对沈然的九指也是面色恭敬。

  那两个压制着大头的下属一脸莫名,都好奇为什么这些顶头上司要唤沈然老大,偏偏沈然戴着口罩,他们无法分辨沈然的身份。但见连来自总部的阿烈都守在沈然身后,他们下意识认为沈然是总部派下来的人,也就不敢多言。

  沈然嗯了一声,视线仅在那两名下属之间滑了一下便落在了大头身上,“大头,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弄这儿来吗?”

  大头挣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请老大明示。”

  沈然笑了一声,抓起罗列着大头罪证的黑色文件夹扔到大头面前,“你先看看,如果有遗漏的,欢迎补充。”

  大头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他沉默了一下,才伸手捡起地上的文件夹翻看。同时,阿烈也将另一份文件给了副堂主等人传阅。

  大头越看越心惊,上面记录的东西竟然比他自己记下的还要清晰,无论是他接触过的人,还是出货时间、出货抽成,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在被堂主请来时他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然而预感成真的这一刻他却害怕得冷汗都流了下来。

  沈然双腿交叠,指尖轻击着桌面,“大头哥有需要补充的吗?”

  这时副堂主等人也将上面的东西粗略看了下,心惊之余心里隐隐也对沈然产生了些惧怕。原以为沈然只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仅在短短几天内就将这么隐秘的事查了出来。

  大头扣上文件硬声道:“我不明白老大的意思,我也没做过对不起帮会的事。”

  沈然啧了一声,起身走到大头面前,“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硬气,大头,我看是鹰帮的人给你钱太多,让你脑子都跟着迷糊了。”

  “老大,道上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分堂和鹰帮一直不对盘?你可别诬赖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然冷道,“王堂主,有罪证对方却不认罪刑堂会怎么做?”

  “回老大,只要有罪证,可以事情轻重直接定罚,轻则刑罚,重则取命。”

  “这样啊……”沈然笑了一声道,“大头哥,你看这样如何。把参与这事的人都交代出来,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你也知道,我时间有限,也懒得一个个去查,你予我方便我也给你方便,如何?”

  大头撇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真是嘴硬,”沈然冷笑一声看向王宇城,“堂主,我记得刑堂专门有个法子对付嘴硬之人,是吧?”

  “是。”

  “很好,”沈然转身回到主位上坐下,“那就给大头哥用一下吧。”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王宇城给了副堂主刘辉一个眼色,刘辉立即对压制着大头的两个人道:“用刑。”

  沈然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一名下属拿过了刑架上的钳子,这是分堂嘴硬之人用的最轻的刑罚——拔牙,也就是把犯了错又不肯招的人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直到他招为止。不过……

  “剥皮吧,”沈然冷道,“省时省力。”

  众人均是一惊,就连大头也面露恐惧。

  那两名下属也意识到沈然在分堂的权利,闻言也不敢怠慢,立即放下钳子去准备剥皮的工具。这种刑法是分堂最残酷的刑罚。

  因着本就所属刑堂,那两人速度也够快,不到五分钟就准备好了工具。看着眼前翻滚的开水,大头后背冷汗直流,他不住看向阿烈,企图求救,然而阿烈从始至终都木着脸守在沈然身后,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

  沈然漠然地看着跪在下方的大头道:“大头哥,不如就先从左手食指开始吧,怎么样?”

  大头哥恐惧地咽了咽口水,仍旧硬气不答。

  “很好,”沈然看向刑堂下属,“开始吧。”

  那下属应了一声,直接抓着大头左手迫使他食指塞入滚烫的热水中,只听一声闷哼,紧接着那人迅速将他的手拿出,然后用一个特制工具利落地剥下了食指上的皮,另一人立即浇上参了盐的冷水浇在被剥皮的手指上。

  “啊——”

  在场之人面部肌肉都颤了颤,可见其方法之残忍。

  大头捏着手掌在地上不住翻滚,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沈然手肘撑着桌沿轻声问:“大头哥,招么?”

  大头狠狠地瞪了沈然一眼,“我……我没有什……什么可招的!”

  “好吧,”沈然叹息一声,“那我们继续,中指。”

  二人依言照做。沈然冷眼旁观,嘴里道:“上次开会时我就说过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收起来,你偏偏要顶风作案,大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刚做上这个位置就没有能力治你,嗯?”

  回答沈然的是较之前更为惨烈的叫声,然而大头始终嘴硬不肯招。

  “继续。”

  在场之人纷纷面露不忍,心里也对沈然更加惊惧。此时大头被剥了皮的手指红肉外露,看起来极其可怖。

  在剥到小指时,大头依旧不肯招,沈然拧了下眉头,对阿烈打了个手势。

  阿烈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已经无几翻滚的大头面前,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放到大头眼前,只见里面录制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女人正搂着一个小男孩吃饭。

  “大头,你的确够聪明,知道事先把妻儿转移到国外,不过,”沈然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我查不到?”

  大头死死的盯着视频中的妻儿,目露愧疚。

  沈然瞥了大头一眼继续道:“这些年你为堂里做的事都是有目共睹的,道上也有规矩祸不及妻儿,只要你把参与人都供出来,我保证不动你妻儿分毫并给他们一笔钱送回你的老家。”

  大头颓然地瘫在地上艰涩道:“好,我招……”

  ******

  沈然回到公寓时已经接近凌晨,这一次因着大头勾结鹰帮的人为其运毒扯出了堂里不少不守本分的人,这些人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置,大头也被关了起来。沈然之所以没让人立即处置他是因为他还有件事需要大头去办,至于大头所辖的片区则暂时交给了副堂主刘辉管理。

  东区可以算是除了中心地区外来钱最多的片区,大头这次落马,沈然自然会趁机安排只忠心于他的人顶替大头,阿烈倒是有个人选,不过沈然还要亲自观察一段时间。

  因着第二天要搬到傅东辰那里,沈然大致收了些衣服之类的准备明天带过去,至于其他比较重要的,则是交给了阿烈,让他运到秦贺给他置办的公寓中。

  洗完澡,沈然又给阿烈交代了几句便回房睡觉。许是想着要搬到傅东辰那里,这一晚沈然并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沈然起了个大早,吃过阿烈准备的早餐不久,傅东辰便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在楼下了。挂掉电话,沈然回房拿出行李箱,拒绝了阿烈的帮忙,沈然道:“记住我昨晚说的,两天后我会亲自过来。”

  “是。”

  “辛苦了。”沈然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出楼道,等候在外的傅东辰立即上前接过沈然手上的行李箱温和道:“我们先去商场吧,给你添置点东西,早餐吃了吗?”

  “不用了,直接回去就好。”

  傅东辰没再勉强,立即应下。

  跟着傅东辰上了车,车刚开出去没多久,沈然垂眼问:“许家那边,没给你找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