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胡乱逛了很久,我才痴痴愣愣地回到家里,父母不知道去哪里了,虽然早已过了饭点,也不觉得饥饿,便打算回房间什么都不想,就这么睡上一觉,可是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见了混沌的身影。
我站在门口顿住,惊讶地低呼了出来:“混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转过身子来,眸中尽是疲惫,不过还是温声道:“我在等你的答复。”
这样的混沌,虽然还是跟从前一样的面貌,从前一样的声音,可是忽然在我眼里变得好陌生。我不习惯他这样对我,我还是喜欢他嘲笑我笨,左一口良姜宝贝儿右一口混沌大爷时候的样子。
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他要的是什么,但还是不愿意承认:“什么答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他轻笑了出来,语气里却带着愠怒,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段良姜,不要再骗你自己。”
肩上的包包因为他的动作而滑掉在地上,我低头怔怔地看着里面散落出来的口红和手机,忽然感觉心中压抑地无法呼吸。空气也在此刻凝滞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混沌才哑着声音道:“良姜,是我逼你逼得紧了。”
“只是,我怕我再不说出来,就连机会也没有了。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掩饰地很好。毕竟我是高高在上的上古凶兽,而你不过一个才活了二十余载的小丫头。”
“可是,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甚至能跨越时间,跨越种族……”
“那日,我本来已经打算先行离开,却在临走时听见了付彦跟彭食其说的话,他说,他说仇绪琛其实没把她的魂魄粉碎,当初他只不过使了一个障眼法,她的魂魄已经在几百年后投胎转世了。而你,就是她的轮回,是她的轮回。”
我身子一震,来不及细想,便听他继续说着。
“回到家里,我很害怕,害怕彭食其回来之后会跟你坦白这件事,便故意把矛盾放大,好让你离开。正好,我们也需要去办一些事情,你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这样,至少谁都暂时得不到你了。”
混沌说着说着笑声愈发地大了:“后来再见你的时候,我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我贪婪地想,毕竟你已经轮回,早已没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么我便可以再赌一把。”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是因为不想让你以后说我骗了你。现在我只问你同样的问题,你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听到混沌的这一番话,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崩塌。
我把这些话放入脑中过滤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日”是付彦死的“那日”。他说的“她”,是彭食其心心念念的那个“她”,是令彭食其心中郁结的那个“她”。而我,是“她”的转世。
原来啊,我真的是“她”转世。那时跟彭食其说的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身子似乎有些站不稳,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药香钻入鼻腔,我心中一恸,竟是他来了。
他也都知道了吧。
混沌看见彭食其抱住了我,连道了三声:“好,好,好!既然都在场了,那么我们就当面把话说开吧。良姜,只要你一句话,跟我还是跟他,抑或是谁都不跟。”
耳朵里尽是混沌的话,但我却抬眼看着抱住我的这个男人,他的神情淡淡的,似乎是事不关己,这么些日子不见,他也憔悴了很多,只不过眉宇间仍旧存有着温和,一双如墨的眸子把我攫住,我清晰地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真的是那个与我情牵两世的男子么?这两世真的隔了太久,隔了足足有五百年。
一直以来,对彭食其的感情我从来都没有细细去深究,他从前吻过我,不过也只是错认了人罢了。我也似乎从没放在心上。
此刻,我终于敢承认,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是因为他们都离开了我,而是因为他离开了我,心里才感到钝痛。他对我说过的那些或好或坏的话,一字一句,全部都烙在心上,那么烫,烫到心底,到指尖都狠狠地发疼。
而这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不敢去想。
也许,这就是喜欢么?
混沌问我,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彭食其多一点。我终于发现,我是喜欢上彭食其了。
混沌,我想,我是喜欢他多一点。
不,是很多很多。
我望着他,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而你呢?彭食其,你呢?能不能给我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让我有勇气说出:我跟你。
混沌见我这样不说话,只是盯着彭食其,忽然拍手大笑道:“段良姜,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了。这一次,我赌输了。”
我转头看向混沌,此刻他的嘴角竟溢出一丝血液,不过很快便被他用指腹抹去了,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你们放心,我会把自己的心收拾好,还像以前一样,绝对,绝对不给你们增加负担。”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我看着混沌离开得落寞,心下一软便想追过去,彭食其抱住我腰的手却略微按了按:“别去。”
我停留在了原地,此刻有些手足无措,他却忽然把一只手臂收紧,另一只手抚过我的脸,然后狠狠地朝我的唇瓣上吻了下去。这次的吻,是带着感情的。我的身子一软,只能靠着他强有力的手臂支撑着才没瘫坐下去。待到口腔中全浸染了他的味道,他才缓缓把我放开,把我拥入怀中。
只听头顶的声音喃喃道:“瑶儿,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瑶儿。瑶儿就是他对“她”的爱称吧。虽然心中已然明白了“她”就是我,可总还是有些不痛快。毕竟,如今的我,根本不是“她”。
于是我靠在彭食其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闷闷地说道:“彭食其,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当初的她?”
彭食其低下头来捏了捏我的鼻尖,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宠溺,倒也让我心头一暖:“哪有人自己吃自己的醋的?”
本来也没打算细究,可头中忽然吃痛,无数片段,无数梦中的片段在逐渐拼接起来,仿佛是前世的记忆慢慢汇入记忆里,我似乎想起来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