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四甚至连点儿大浪花儿都没掀起来,竟被气晕了。
兵不血刃的被抬回了寇家。
至于他究竟是为什么被气晕的,京都的说法却是五花八门。
奇迹般的,京都竟然就这么暂时的平静下来了。寇四缠绵病榻,一连三四日都在说胡话。
昔日他集结起来的军队,也都被殷岩柏打散了,重新编入他自己亲信的队伍当中。
挂了“女帝”头衔的魏京华,其实什么都没管。
她不会管,也不想管。
殷岩柏从藏书楼里,给她搬来了好多帝王必读书籍。
她翻上两页绝对睡着。
殷岩柏没办法,又从文臣中挑了几个他信得过的,来教她驾驭臣子、帝王之术。
魏京华是被几个宫人盯着,殷戎常武跟着,海桐和另外几个小宫女架着,送到御书房读书的。
“见过陛下。”几个老臣拱手施礼。
魏京华打了个哈欠,“我都说得很明白了,我是被逼到这个位子上来的?传说你们不是很迂腐吗?我都还没接受这个现实,你们还真叫得出口啊?你们的迂腐哪里去了?”
“陛下也说了那是迂腐,既然是迂腐,自然不该坚持。”文臣倒是从善如流。
魏京华一脸无可奈何,她被摁在尊位上,几个老臣轮番给她念书。
不用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读,单是听人念,念了还带讲解,容易理解的多了。
但魏京华对此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她在脑子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
“陛下说,此事,该如何决断?”
“啊?”还带提问的?魏京华惊醒过来,数到几只羊了?
她表情茫然无辜。
老臣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们是不是抓来一个人,就能倾囊相授,也不管她究竟是不是读书的材料?我不是读书的料,更不是当皇帝的料,你们不用教我这些了。说白了我就是个傀儡,一旦在姜玉平那儿找到解决办法,我立马退位让贤!”魏京华说的虔诚,就差举手发誓了。
几个老臣对视一眼。
“你们看,咱们不要再这么相互折磨了好不好?”魏京华放软了语气。
几个老臣摇头晃脑,“一天坐在这位子上,就有一天的责任和使命。”
“不是还有晋王吗?你们教导晋王就好了呀!”魏京华挠头,她以往上学,跟师父学东西的时候,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学渣,她一向是学霸般的存在。
如今方知,天外有天,在有些方面,她真是没有天赋。
“晋王有晋王的职责,晋王又不曾称帝!”老臣们这会儿倒显出固执和迂腐来。
魏京华无言以对,“你们看这样好不好,你们所教的东西呢,都在你们脑子里存着,如果遇到问题,需要我来裁决的时候呢,我就请众位帝师来商议,你们把厉害关系摆在我面前,陈明你们自己的观点,我再从中决断……咱们现学现用,众位帝师以为如何?”
几个老臣,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两方这么说定以后,魏京华就轻松多了,几位帝师也改变了策略,不再拉着她说那些深奥的哲理。
开始给她讲故事,古往今来的故事,他们肚子里可是一堆堆的。
魏京华听得津津有味。
“不晓得为什么,当初晋王来请,说叫做帝师的时候,我还挺厌烦的。”
“何止您呀,王某也不愿来!给一个女子做老师?”
“但如今也是奇了,反倒觉得,她做皇帝也不错……我怕不是病了吧?”
几个老臣结伴向外走,彼此低声议论着,其中一人还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哈,何止您病了,王某也病了……竟觉得说不定她真是命定的大夏皇帝,命定的大夏的转机!”
……
几日相处下来,老臣们不再逼着魏京华学习。
魏京华也不那么抗拒了,可谓师生相处愉快。
只是殷岩柏来考验她,向她提问时,发现她的笔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王八……
有些王八还画的活灵活现的!
“魏京华!”殷岩柏咬牙切齿,“这就是你学来的东西?”
“你有功夫在这里冲我发脾气,不如去严刑拷打姜玉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叫那虫子从我身体里出来,我真不耐烦做这些!”魏京华挥挥手,“我都一把年纪了,现在开始学习驾驭臣子?我连你都驾驭不了,还驾驭谁呀?”
她说着,朝他挤了挤眼睛。
殷岩柏又气又无奈。
他逼着自己硬下心来,“你过来,坐好,我和你一起学。”
“不要。”魏京华摇头,“我打小学得都不是这些。”
“所以我说,我跟你一起学。”殷岩柏又说。
魏京华没注意,他脸色已经冷了。
或许她注意到了,只是没在意,也不想妥协。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究竟过来不过来?”
“你烦不烦啊?是你答应姜玉平,要扶持我做皇帝!又不是我答应他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实现这个命格!你们这些迂腐的古代人!什么命格啊!我从来都不迷信!狗屁的命……”魏京华怒了。
殷岩柏也被她激怒,口不择言,“你以为我真的想扶持你做女帝?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反对的声音?我就算篡权,都比扶持你简单!反对的声音也更小!”
殷岩柏话音落地。
魏京华呵呵一笑,“那正好……”
她正伸手要取下自己头上,沉甸甸的金冕。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金冕,整个人却是一僵。
她的脸痛苦的皱在一起,她软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蜷缩起来。
殷岩柏立时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了?”
他想扶起她来,却见她脸上的血管暴起,她浑身战栗不止,她紧紧咬住牙关,却有痛吟之声,溢出牙缝。
“你不要吓我……京华!我开玩笑的,我没有想篡位!我从来没想过!不管再难,再难我都会扶持你的,我发过的誓,我记得!我没有要毁约!”殷岩柏抱着她。
豆大的汗珠子从她脑门儿上冒出来,滚滚而下。
她抖的厉害,痛吟声也越来越大。
“叫姜玉平来!快传姜玉平!”殷岩柏要疯了,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我说什么混账话!该死的!”
魏京华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殷岩柏等不及,他猛地抱起她来。
她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刚生下来无助的小猫。
“你不要有事,我再也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了……对不起,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抱着她,阔步往关押着姜玉平的地方去,一路上,他颠三倒四的说着。
殷戎常武也已经带出姜玉平,两方人在半路上遇上。
“王爷,您怎么……”
“快!快!到临近的殿宇去!”
殷岩柏说着,把魏京华抱到了近旁的殿宇中。
姜玉平从牢里出来,提出来的匆忙,他自然是没时间梳洗打扮。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头发胡子都乱蓬蓬的。
他伸手扒拉开挡在脸上的长发,嘿嘿笑了两声,“我以为晋王对外甥女的感情有多么真挚,没想到,你竟然想反了她?夺取她的皇位?”
“你放屁!”殷岩柏怒道,“我从来没想过!”
姜玉平撇撇嘴,他在狱中瘦了很多,但一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从前更盛,“你没想过?她会成这样?”
“疼……岩柏……我好疼……”魏京华的泪滴到殷岩柏的手背上。
殷岩柏立时如同被烫了一样。
“我恨不得能替她疼……”
他攥着魏京华的手,一脚踹在姜玉平的身上。
他控制着力道呢,否则这一脚必定要了姜玉平的命。
姜玉平被踹的咳嗽连连,“哈,恼羞成怒了?”
“别说没用的,快说,怎么救她?”殷岩柏额上青筋直蹦。
“王爷不承认自己想篡她的权,我能有什么办法?”姜玉平摇了摇头,“那是岭南的毒虫在她身体里作祟,又不是我,你杀了我也没用啊?”
姜玉平除了被踹的痛苦,倒是一点儿也不慌。
殷岩柏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动了几动,“我是说我篡权也比扶持她做皇帝容易……不过是气话,我并没有这心思!”
姜玉平轻哼一声,“行凶作恶的事,都是从一个恶念开始的。杀人的事儿,不是从杀他那一刻才开始,乃是从心里起了恨他的念头就开始。王爷都说了气话了,日后还能保证不再起恶念吗?”
殷岩柏攥紧拳头,垂着头,身形僵硬,“那如今……”
“如今王爷知道,这话不能说,气话、玩笑话都不成,人的舌头是百体中最小的,却是威力最大的,谨言慎行啊!”姜玉平反倒教训起了他。
殷岩柏顾不得他身上酸臭的味道的,一把抓起他的领子,“我是问你,她现在该怎么办?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废了你!”
“疼过去就好了,她命硬,不至于一次就疼死的。若是换了个命弱的,不知死过多少次了。”姜玉平拍了拍他的手。
殷岩柏猛地松开姜玉平,叫人仍旧把他投入狱中。
“另外,把姜翰提过来,我要见他。”殷岩柏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