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尊驾若不问,我也该介绍她啦。”
安井盐端正坐姿,沉下脸,马上便是戒律团的做派,显得肃穆又严苛:“这女子名为灵肃,乃是雍都人皇表亲,当日汗青馆出事的时候,她也在场。”
这个名字让冥灵门中很多人大惊失色,可玄博天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将目光从韩灵肃身上移开,淡淡道:“我座下首徒犯了杀戒,这是不争的事实。冥灵门上下无人存疑,你何必带什么证人来,玷污我的门楣。”
冲虚天师笑了笑:“你误会了。虽然我也不想多此一举,可这女孩千里迢迢追到仰溪,非说人是她杀得,宋法师实在冤枉…戒律团执法虽严,但需秉持公正,所以才把她带来了。”
一言既出,冥灵门众人惊喜莫名,可不用一会,他们就转喜为忧——这女孩看上去不过及笄,娇小可人,虽然乖巧又端庄,但看不出一丝灵气傍身,怎么可能眨眼功夫杀掉数名壮汉呢?!
轩辕齐还是冷着脸:“审案是戒律团的事,她说的是真是假,请冲虚天师验证。”
“不愧是玄博真人,果然公不藏私。我看,直接问问宋夣本人如何?…”
“事发经过,他完全不记得了。”
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让安井盐愣了下:“那么,当时目击事件的弟子呢?”
“人都死了,他们才进的屋,所以如果凶手存疑,他们的证言也无法呈堂。”
如此一问一答,审判似乎进入了死局,正在这时,韩灵肃排众而出,笑嘻嘻的向两位上师行了个礼:
“为何要如此麻烦?不如请大师们试试我的功夫,倘若我真有本事,将那一干匪徒瞬间化为肉泥,宋法师的嫌疑,不就一下子洗清了么?”
她的话十分有道理,但不等安井盐说话,轩辕齐便冷冷道:
“哪来的狂徒,这是你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吗?”
一言既出,众人都为这小姑娘捏了把冷汗,要知道冥灵门掌门生性冷僻,又最是心高气傲,撞上他的不痛快,光用言语就能让她痛哭流涕了…
“我说不得吗?这可就怪了。”
谁知,这看上去娇滴滴的贵族少女,非但没有怯意,反倒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齐:
“这位上师,我非你四宗门人,就连个修仙家族的出身都没有,乃是堂堂皇亲贵胄,为何要在你面前低半头?若你这么看不上俗世人,那我皇帝哥哥捐给冥灵门的万两黄金,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收下了呢?!”
此言即出,冥灵门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清静宗里倒有人面露笑意,安井盐怕自己绷不住,连忙打开扇子,挡在扬起的嘴角前。
轩辕齐没有接话,硬邦邦的坐着,冷冷的看着她。
“再说了。”
韩灵肃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倒上前一步,笑道:“我是戒律团带来的证人,不验证我的证词,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惨死?”
“当然不。”
轩辕齐这才缓缓开口道:“若宋夣是冤枉的,我自然要为他洗脱冤屈。谷梁木,上前来。”
年轻的护法连忙转到前面来,抱手施礼:“掌门!我这就去安排门中精壮的仆役,让他们过来与这姑娘比试!…”
“要那些俗人何用?”
少年模样的掌门冷冷道:“这姑娘看上去对自己很是自信啊。不要扫了她的兴。去将门里低阶法师挑几个过来,若是她打得赢,戒律团自然会有公断。冲虚天师,你看呢?”
安井盐正在一旁看热闹,见问到自己,便点了点头:“妥,请吧。”
这家伙还是一样睚眦必报。
韩灵肃心中冷笑,还是一副悠闲的模样,在众人或恼火、或忧心、或看热闹的注视下,走到天心台中间,卷起衣袖,将披散的发丝盘在头顶,一抬眼,捆着宋夣的玄铁柱就在不远处。
他微抬眼皮,神情萎靡的看了她一眼。
很快,谷梁木便带来了六个身穿缂丝水色深衣的低阶弟子,却都没带冠冕,想必入门不久,还没通过初阶试炼的。这六个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好容易成为冥灵门中人,正巴不得在掌门面前露脸,虽然对手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都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承让了。”韩灵肃笑嘻嘻的一拱手。
六名弟子不等她施礼完毕,全都一拥而上,掌心指尖带着风,运足了法力招呼上来!
韩灵肃沉肩弓身,双手交叉再打开的时候,瞬间张开了一层护甲,六人攻势未到,全都被一阵寒彻骨髓的冷气逼了回来,不等他们站稳脚跟,女孩的拳脚已到!
只见她勾拳踢腿、掌风劈面,身型灵活、走位稳健不说,招招狠辣,都是取人要害的!
为了不让自己曾经师承若耶派露馅,所以拳路、腿功,所有招式她都是倒着打的,期间还夹杂了混淆视听的假动作,清静宗与冥灵门虽然厉害,可毕竟是内修门派,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察觉。
六名弟子哪里想到,她除了法力厉害,居然还精通拳脚,仓促之下,竟有三人伤重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剩下那三个见状,真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袖口中忽的盛满真气,鼓得跟船帆似的,大吼一声,全都攻了过来!只见他们身前画阵,手指相连,竟然结成了土阵!
韩灵肃只觉得重压自头顶而来,将她整个人强行按倒,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那三名弟子口中念念有词,应该还有后招,安井盐偷偷运气,预防他们要下杀手,伤害了这孩子的性命…
正在所有人都认为,那出言不逊的少女就此落败的时候,天心台上突然卷起一阵狂风!
风里透着灵力,还有丝丝邪佞不祥的气息,卷着阵阵血腥味,还有三名弟子痛呼惨叫的声音,可不等旁人来救,那阵风又戛然而止,就像从未来过似的。
但那三名弟子,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虽还没死,可断胳膊断腿总是有的,杀猪似的哭嚎着。
“哎呀,我明明手下留情了的。”
韩灵肃好端端站在台中央,连根发丝都没乱,笑嘻嘻看着上座的轩辕齐:
“对不住,弄脏了你的白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