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仙会还没开,就出了宗门弟子私斗的事情,青玉坛的气氛降到了顶点。
韩灵肃行凶伤人的事情很快传开,她被戒律团弟子押着走进青玉坛大门的时候,耽峘、胡六安和一群不德法门弟子已经赶来了。看蔡青猴也在羁押的队列中,耽峘皱起眉头,赶上前几步问道:
“怎么回事?!明天就是瑶仙会了,万一你们…”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回去准备吧。”
韩灵肃匆匆撂下一句,冲她笑了下,便被带进了青玉坛正堂。
这座通体雪白的庑殿建筑名叫慕仙台,据说是模仿仙寰瑶池中的银安殿所建,台基高九米,四面通透,竖立着十六根五人合抱的汉白玉柱子,用金箔装饰,柱子间垂挂着轻纱帐,微风吹拂,美轮美奂。
这里原本是瑶仙会举办时,四宗掌门落座观礼的地方。
清静宗弟子带着韩灵肃等人登上慕仙台,万金是被抬上来的,浑身是伤,疼得不住呻吟,马上有不德法门的医官上前救治,只不过,因为他是被本门弟子所伤,下手未免重了些,万金更是杀猪般嚎叫不断。
“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最先赶到的是无名宗庄南子。
这个人韩灵肃曾在天心台上见过,乃是掌门郑沅的师弟,如今是三候的法师了,不过他并没有成为首座弟子的资格,所以无名宗首座之位,自从静灵法师去世后,一直空缺着。而这位衣饰华贵,在天绫黑丝法袍上缀满宝石、梳着当季最流行发髻的公子哥,则是无名宗名副其实的大管家。
看到万金凄惨的模样,他眉头一皱,却在看到韩灵肃的时候,毫不掩饰露出了惊艳的表情,一边落座,一边盯着她问道:
“难不成…是这位师妹伤了万金?”
“您该叫师侄的,师叔…”混在人堆里的无名宗弟子忍不住嘟囔道,庄南子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转向清静宗弟子:“这些人都让戒律团拿了,什么罪名?要如何惩处呢?”
“上师,此事涉及宗门私斗,该由戒律团秉公处理,我们先得问问清楚。”
听闻说话声,就见一个身穿白罗法袍,头戴青玉冠的少年缓步走上慕仙台,他看上去十六七岁,面容清秀,神情淡漠,身长玉立,皮肤如凝脂一般,让女孩看了都心生羡慕。他眉目间有几分熟悉,韩灵肃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庄南子先是一愣,马上笑道:“清静宗首徒之位空缺了五十多年,最近才听说,有了新的首徒,想必就是阁下吧?”
“不才宋暇,给上师见礼了。”少年抱手,不亢不卑的说道。
听他说姓宋,韩灵肃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巧吧?但看这少年眉眼,却又跟宋夣有些相似…
果然,就听庄南子笑道:“彰龙山宋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位冠绝四宗的冥灵门首徒,又多了位清静宗首徒,往后这五百年间,恐怕就是你们兄弟的天下啦!”
“上师说笑了。我们还是办正事吧。”
宋暇却不像庄南子那样爱说闲话,他正襟危坐,马上就摆出了公事公办的表情,厉声道:
“不德法门首徒何在?”
“来迟一步,还请见谅。”
话音未落,就见金玲珑步步登上慕仙台,紧随其后的,竟然是冥灵门首徒宋夣,他由东鳐搀扶着,缓缓拾阶而上,还是那副清隽潇洒的模样,引得围观众弟子一片唏嘘。
韩灵肃心知应该是怕事情闹大,所以金玲珑才去请了他来,好凭借二人的交情为她脱罪…可她一见宋夣,心跳的快从嘴里出来了,索性别过脸不去看他。
“天心台一别,数年不见,二位安好啊!”
庄南子欠身打了个招呼,笑嘻嘻的看着宋夣:“听闻冥灵门首徒双目失明,我原本还是不信的,可没想到…可惜,实在是可惜,明真天师与宋掌门私交甚好,怎么也不能想办法治一治呢?”
宋夣没有立刻答话,款款落座,倒是金玲珑讨厌他饶舌,板着脸道:
“咱们在这里,是要解决弟子之间的矛盾,说这么多题外话干嘛?戒律团首座,还请闻讯吧。”
她三言两语,就将私斗的罪名抵消了,即便不愿承认,韩灵肃还是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大小姐的机智。
宋暇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兄长进来,没有特别的表示,也没有打招呼,此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座下众人,冷冷道:
“报上名来。你们为何打斗,细细说清楚。”
“我…”
“戒律团首座!我乃是无名宗法师万金!”
不等韩灵肃开口,敷过药、吃过丹丸的万金撑着一口气,抢先说道:
“今日原本没什么大事,我与师弟们在集市闲逛,不巧遇见这两位师妹,想说大家远道而来,相见即是缘分,就想请她们吃点东西,谁知…谁知这小妮子好生厉害!不但将我痛打一顿,差点连我的命都要了!”
“胡说八道!”
蔡青猴性格暴躁,听他信口雌黄,第一个跳出来喊道。
马上有戒律团弟子将她按倒在地,在她嘴上轻轻一抹,小姑娘就再也张不开口,只能用喷火的眼睛狠狠盯着万金。
“即是证人,没有问你,就不要随便开口。”
宋暇看了,满意的点点头,转向韩灵肃:“你是不德法门的低阶弟子,使了什么妖术,将无名宗法师重伤如此呢?”
“你最先要问的,该是我为何打他吧?”
韩灵肃脸上挂着冷笑,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天心台上,只是当初一面倒的冤屈,她再也不要品尝了:“素闻戒律团执法如山,难道看我是个低阶弟子,便要我委曲求全吗?!”
“住口。”
金玲珑轻声喝止,眼睛却看着宋暇:“休得无礼,戒律团是朢虚大陆修真法典,相信绝不会偏听偏信,误判好人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
万金见庄南子没有开口,便着急的叫唤起来:“我只是邀请她们一块吃饭而已,并无出格举动,这小妮子上来就缠着我,要给我做老婆,我说男女婚配得师父说了算,她不依不饶,要与我比试三局,赢了就逼我娶她,谁知她输了又反悔,才将我打成这样的!”
他说得声泪俱下,末了,还加了一句:“师叔!我是什么人啊!无名宗堂堂法师,要不是手下留情,怎么会让她打成这样?!我真是冤枉啊!”
韩灵肃在旁听着这一派无耻谰言,气极竟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