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的男子连忙取来毛毯,披在她身上。
没等他们询问原委,就见有个衣着华美的少年步出树丛,他长得非常俊美,却难辨男女,笑嘻嘻的拱手作揖,冲着一群万分警惕的男人们说道:
“列位莫慌,这位小娘子乃是我的妹妹,她有些疯魔之症,总是一会清楚一会糊涂的,我得赶紧将她带回去,省得父母担心!”
“谁是你妹妹?!你这个山贼!”
比演技谁也不输,韩灵肃泪如雨下,攀着身边一位髯须大汉的衣袖:“我乃是雾庄猎户家的女儿,跟我爹爹上山打猎,却遇见这凶狠山贼,他杀死我爹,还要侮辱我,幸得让我逃脱…呜呜呜,救救我!不然我也难逃毒手啊!…”
这蓄着络腮胡的男子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见娇小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那少年却怎么都不像凶狠山贼,将信将疑的,将她掩在身后,示意手下收起刀剑,自己上前几步面对花卜:
“小少爷,咱们是雍都来的行脚商,对本地也不甚了解,既然你们有此争执,也不好直接将这位姑娘交给你,不如一起到山下雾庄去,找里长问个明白就行!”
他说的在情在理,但花卜当然不能从命,笑着拱了拱手:
“大哥,既然你是行脚商,肯定也见过真正的山贼,哪有孤身一人行动,在深山里劫杀猎户的?我们乃是山那边经营农庄的人家,我妹妹因为患病,所以长期关在家里,我看她可怜,才将她带出来玩玩,谁知她发病逃脱,我一路追赶才到了这里,想想看,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倘若真的落在山贼手里,怎可能有脱身的机会?”
九尾狐巧舌如簧,妖怪界都是出类拔萃的,见身边大汉开始动摇,韩灵肃心中愤恨,脸上还是一副凄楚的表情:“哥哥们!带我回雾庄吧,等见了里长,孰是孰非自然就清楚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肯定能够找到机会逃走…
两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营地最大的一顶帐篷里,走出个人来。
他约莫二十五六,身材颀长、肩膀宽阔,没带冠冕,也穿着素色的箭袍,应该是准备休息了,所以散开衣袖,肩上搭着披风,一身衣物并不华丽,却也用料上乘、做工精美。
韩灵肃疑惑得看着他,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他生得一双英挺的剑眉,丹凤眼却不显女态,反倒很有男子气概,鼻梁高挺,嘴唇微抿,自有一副不怒而威的气势,明明还很年轻,却有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气息,叫人无法轻视。
见到他,那些身配长剑的男子连忙低头行礼,显得毕恭毕敬,髯须大汉忙上前拱手道:
“大人,这两人…”
男子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必赘述,刚才的争执自己都听见了,他一直盯着韩灵肃,像要将她的脸看穿个洞似的,冷冷对花卜说道:
“你说她是你妹妹,可有证据?”
“这位大人,哪有自家兄妹出外游玩,还要带着证明的?”
花卜苦笑道,突然灵机一动,指着韩灵肃紧抱在怀里的羊皮卷:
“那个!我妹妹随身带着的,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经书…不瞒您说,咱们家几百年前也是修仙的家门,可惜后来人丁衰败,再没有生出具有灵根的孩子,所以便沦落为普通人家,那本书虽然没什么用处,可是我爹的心头好,所以才一直保存着!诸位若是不信,不妨看看,那上面是不是写着《九周天功》的字样!”
韩灵肃心中大叫不好,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慌得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她说自己是猎户家的女儿,却又为何身怀经书,这根本说不通啊…
见她迟疑,髯须大汉似乎有了定论,便转头看着那为首的男子:“大人,属下看,就把这位姑娘交给她兄长带走吧,您露宿山林,安全为大啊…”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突然向花卜走了几步,咄咄逼人的问道。
九尾狐愣了下,连忙拱手行礼道:“小人名为花卜,我妹妹…”
“你姓花,她却姓韩,即便你说的天花乱坠,却为何亲生兄妹不同姓呢?”
他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突然拔出匕首,深深刺入九尾狐的心口,顶着他一路后退,直到将他扎在背后的树干上!
“说吧,我等你解释呢。”
男子狰狞冷笑着,轻声说道。
花卜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突然腾起灰色的烟雾,那扎着匕首的身体,竟然变成了一截木桩,等烟雾散去再看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有妖怪!快护驾!护驾啊!”
一群男子顿时慌了神,纷纷长剑出鞘,将主人团团围住,如临大敌!
那男人却没有丝毫惊慌,他拔出匕首,收回藏在袖口的鞘中,转头看着疑惑莫名的韩灵肃,温柔的笑道:“一晃十年,你容颜不改,我却已经相逢不相识了…肃肃,你真的忘了我吗?”
熟悉的称呼,似曾相识的笑容。
韩灵肃僵住的脑袋渐渐开始运转,她慢慢瞪大眼睛,惊喜莫名的叫道:
“是你…?!晏钺!真的是你?!…”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找死啊!”
髯须大汉刚要发作,却被皇帝的一个眼神止住,吓得脸色惨白,连忙退到一旁去了。
晏钺取下肩上的披风,将韩灵肃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弯下腰,轻易将她横抱起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她犹自沉浸在惊喜中,仔细端详着他的容貌:“乖乖…真的长大了!长成男子汉了!我都忘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拜托你别再用这种老人家的口气说话了,好吗?”
晏钺无奈的笑着,将她娇小的身子托在手臂中,往昔一幕幕涌上心头,让他情难自禁:“你离开雍都之后,竟然一点音讯都不传来,太绝情了…若不是下面州府有人禀报,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待在沃洲…为什么?你最厌恶的,不就是宗门子弟吗?”
“意欲取之必先予之,你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吗?”
被丢在身后的侍卫们各个瞠目结舌,韩灵肃只觉得好笑,被他抱着回到营帐中,温暖的火盆让她切实感觉到了安全,轻轻松了口气。
晏钺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熊皮褥子上,半跪在她面前,爱怜的整理她凌乱的鬓发:
“刚才是怎么回事?身在沃洲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如此狼狈,被一只妖怪追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