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精致的花熏给惊艳了。
骆成眼里仔细看着,随口问道:“这么好的东西,是从哪里弄到的?”
三张闻言笑了笑:“好东西不问出处,两位自然是知道的。”
东西虽好,但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买下它,而是套出三张嘴里的话。但以三张的老道,能不能顺利掰开他的嘴,是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稍稍聊了一会儿,三张已经开始开口要价了,眼看话题马上就要转到价格上,两人随即就会露馅,梁贞又开始将话题引开:“那拓片和这花熏看着不是一个年代的吧,怎么会一起收回来的?”
这一问是一招险棋。假如问对了,自然可以顺着继续说下去,但假如问错了,却没法再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圈,必须实打实给三张个价格。
但梁贞心里有十分之九的确定,这两个东西是一起出现的,毕竟能去到当时那个祭祀山洞的人并不多。
老板果然从花熏那头转了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起过来的?”
梁骆二人相视一笑:有戏。
“不瞒您说,我们在古玩市场这么多年,尤其对古滇国的东西极其感兴趣,对此研究也比较多。一看外面那个拓片,就是古滇国祭祀时候岩壁上拓下来的。您懂得,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些忌讳和迷信,您说对不对?”
三张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赶忙迎合:“对对对,古董本来就是过去的东西,说白了,也是死人的东西,怎么能不讲究点迷信嘛!”
骆成露出知己般的表情,点了点头,忽然拉着三张小声说话:“本来我们就是来看花熏的,但您夫人之前拿出的东西让我们有些吃惊,祭祀之物总有些不干净,拿去博物馆这样的地方还能镇得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就不够格了,压不住啊。”
梁贞上来帮腔:“花熏我们是真的喜欢,但既然是从祭祀场里拿出来的东西,我们自然有些顾忌的,虽然如此,还是愿意一睹花熏的风采,这看过之后是更加心-痒痒了,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忌讳就是忌讳,您既然说是一起拿来的,我们就能肯定这东西是古滇国祭祀场里出来的,请不起啊。”
“这……”老板哑口无言,刚才还对花熏赞不绝口的两个人,一下子变了态度,估计心里头已经悔恨万分,怎么能这么顺理成章地就答应说是一起收回来的呢?
二人掌握了事情的主动权,就开始进行下一步,套话。
三张自然是不愿这趟生意落空的,一是已经找对了人,又没有内客,能把生意做成利润十分可观,二来这两人看出东西是从祭祀场里拿出来的,要是这消息传出去,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们的生意带来影响,要想再卖出去可就难了。
“只是一起拿来的嘛,又没说一定是一个坑里刨出来的,您看看这花熏,问一问,里面还残留着几百年前牡丹的香味呢!”
三张显然已经乱了手脚,说话也开始没边起来。
梁贞作势十分同情三张,连问:“您当时收的时候就没问问?那人就没告诉你?”
三张一脸苦笑:“那哪儿能呢,人家急着出手,我看又是好东西价格也合适就拿下了,谁能知道里头还有故事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没法儿要了啊。”梁贞摇了摇头。
老板急了:“二位二位,价格好说啊,您看这么好的东西,到哪儿去找啊。”
骆成转而开始唱红脸,拍着三张的肩膀说道:“老板,您也是被人家坑的,不过我认识一朋友,跟博物馆有合作,最近在做一个关于牡丹的新展,您这件东西他们那儿真没有,拿过去能做镇馆之宝,他一定有兴趣。”
一听把这烫手山芋卖出去还有机会,三张的脸上又露出光芒:“真的吗?那人真有兴趣?”
“那可不。”骆成话锋一转,“不过这事情到底不顺利,您吃了个大亏,我们也害怕吃亏啊,要是以后碰上您那样的上家,我们也吃不消啊,不知道老板哪个地方收来的?”
三张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心只想着把东西卖出去就可以,丝毫不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口风也送了不少。
“嗐,别说了,那天我跟一老朋友喝酒,说有人在牯岭镇出旧家伙,价格很公道,就自个儿去了,还真拿到了个宝贝,就是这东西。”
“牯岭镇就是云中山城,庐山山腰上的城市?”
“对啊,”老板仰着头思考着,“那上面不是有不少别墅嘛,都是有钱人去修的,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天又黑雾又大,没想着能有,但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竟然被我找到了。”
“年纪轻轻的,住一大栋别墅,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啊,估计想要变卖财产吧,我最后一个去,他那儿正好有一个画轴子,就顺带着问问价格,谁知道直接就送给我了。我就当捡了个大便宜,不管那么多就弄回店里了。”
庐山,牯岭镇,别墅,年轻男子。
梁贞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四个线索,从小到大都不曾听说过家里在庐山有别墅,但从三张描述来看,总觉得像自己的舅舅——白敬之。
白敬之嗜赌如命,能够让他变卖家产的就一个字,赌。
三张又大喇喇地把自己当时买东西的情景说了一遍,自是不停地吐着苦水,说自己天黑眼拙,没有心眼,少问了几句,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老板是什么时候去收的?”
三张问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骆成笑了笑:“这不也是想要碰碰运气嘛!”
“嗯……前天吧,大前天,早没有了,没什么好货了。”
事情做得差不多的,梁贞和骆成准备离开三张的店,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三张过来拉着他们两人:“两位两位,你们那位博物馆的朋友,有联系方式吗?”
梁贞一愣,光顾着说谎,来不及圆啊。谁知骆成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地说了句:“徐鸫,徐先生,茅山博物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