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梁贞的房间,白远山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半路上,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问道:“你说小微改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白敬之答道,“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那种胆小懦弱的性子没人会怀疑她母亲是金乾家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男友出车祸死了,百年前的那个妖怪便占了他的身体,还帮她把封印解除了。从此她的性格一点点回来,能力也有了一些,跟妖怪找到了不少当年的尸体,还弄明白了整个八门的经过。”
白远山缓缓点了点头:“那名字……”
“哦,我找人查过,梁元一共有兄弟姐妹四个,分别根据周易取名‘元、亨、利、贞’,但梁元的妹妹梁贞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据说小时候很疼爱小微,所以小微就改了她的名字。”
“梁贞……”白远山自己回味着这个名字,如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当年八门的那场战争,金乾门是对付土坤的一支重要力量,充分利用沈听琴偷出来的情报,当时金门主事白远山带着一干人等成功打败了土坤家的主事,也就是幸尘的父亲。
虽然打了胜仗,但却低估了土坤的实力,他们虽然没有合成完美的妖人,却从中获得了不少经验,一点一点蚕食着镇妖八门的力量。明里头不行,暗里头却一点点拖垮各门的实力,弄得现在整个八门都已经分崩离析。
金门首先从一派污浊之中跳了出来,一面抵挡着土坤疯狂的复仇,一面寻找解决之策。功夫不负有心人,解决之策是被找到了,但执行起来却有些困难。
金门本不是一家,而是两家,金乾掌握咒印,金兑擅长使器。但金兑没落之后,一直都是金乾的咒印在撑着门面。但这件事后,白远山便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需要重振八门,缺了哪一门都不可以。
金兑已经不存在了,懂得使器的人不多,刚刚好,白然之就是一个。得知这件事的白远山不免狂喜,这对于彻底打败土坤是一件极其好的事情。有了使器的人,就不能少了关键的“器”。所谓“器”,便是一种能量载体,如国外巫师的魔法杖,道人手里的拂尘,佛家的锡杖。但金门的器,十分特别,白远山小时候听自家门人说过,金兑使器,能达到人器合一的境地,充分发挥下,甚至能够操纵火门的非火,木门的妖骨木,水门的流体,土门的尘埃。如果有这样的能力,纵使八门之中其余几门十分落魄,也可以扳回一局。
传说这个“器”,藏在一座古墓之中。这座古墓公家是不敢动的,只有做古董生意的世家才有这样的门道。那些人的祖上往往都跟倒斗的有交情,这就是选中梁元的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更为特殊。据说这“器”是有自己脾气的,一旦认定了主人便不会背离,并且对能力十分敏感,只能由跟八门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弄出来。
选中梁元,一是因为他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二是因为他虽身处商海,却为人老实,听话顺从,这样的人控制起来十分简单,也不至于对白然之有什么伤害。
本来计划十分完美,让白然之接触梁元,心甘情愿为她找到古墓中的“器”,之后带走“器”,从梁元的视线之中彻底消失,打败土坤,重振八门。但偏偏其中-出了差错,这差错还是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女儿。
白然之偏偏爱上了梁元,非要与他结婚,说这样才能让梁元彻底相信他们。白远山为大局着想答应了她,还让白敬之表现的嗜赌如命,这样才能让梁元不起疑心。但退了一步的白远山没想到两人后来居然有了孩子,要知道留着八门血液的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他们必须得为这个孩子负责。
此时的白然之已经全身心地扑到孩子和丈夫身上,但她同时也明白,梁贞注定不会过得平凡。如果要过正常人的日子,就得把孩子打掉,如果要留下孩子,就得加快实施计划。
她选择了后者。得到器之后,白然之离开了梁元,跟着白远山回到了自己家,失去女儿之后,白然之一心一意扑在了使器上,在家没几个人能看到她的身影。而因为梁贞的缘故,白远山对这个历来都是顺从的女婿心存芥蒂,临走之前告了他一状,让他背了罪名,没办法追究白家。
而这一切,统统都是慢着梁贞做的。还记得梁贞刚生下来不就,白远山看她的眼神就十分复杂,“慎微”这个名字便是他取的。梁元本来也觉得这个名字是在太那个什么了,但白然之同意自己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他断然不知道,“慎微”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言咒,直接扭曲了梁贞的性格。
为了保险起见,白然之又亲手在梁贞身上下了封印,防止她发现自己的能力。这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在自己离开之后,平平安安度过此生,也是很好的。
但偏偏预想好的这一切,全都打乱了。白远山深吸一口气,抚了抚心中久久回荡的情绪。
这里面的事情,除了自己,别人都只知道部分。既然计划已经变成了这样,就不能让它再继续变下去,得在一切发生变化之前扳正!
白敬之冷眼看着这一切,从小到大,大姐都比自己厉害一些,纵使自己是儿子,也不能改变白远山对白然之的倚重。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完整计划的人,却总是不动声色,不去参与也不去告密,为的就是有一天,老头子能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但明白这么多又怎么样,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白远山现在突然就把梁贞给接回来了,难不成是大姐那头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名字,我总觉得有些熟悉。”白远山的声音把白敬之拉回了现实,他看着身后唯唯诺诺的白敬之,脸色稍稍平和了一些,“敬之,你外甥女那里,你多看着点,有不会的多教教她,让她尽快熟悉咱们家的事物,过几天,我就带她去见然之。”
“好。”白敬之答应了,心里却十分不满。但老头子的命令不能违抗,不能露出丝毫不悦的表情。
过了片刻,白敬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幸尘最近的动作很频繁,火门和水门基本上已经不管这些事情了,木门能力平平,就咱家现在还撑着,幸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远山听后冷哼了一声,语气无比威严:“一个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重要的是她瘫痪在床的老爹,那个老家伙阴的很,主意肯定都是他想出来的,最近四周有什么动静没有?”
“陆离在金石沟打乱的那股妖气分散在四方,有几缕已经被骆成他们收拾干净了,剩下的不足为惧。倒是土坤那头妖气浓密的很,我怕他们早就想出方法,用人做容器吸收妖力了。”
“那种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只怕做不好,整个人都会折在里面。”白远山淡淡说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个成品,叫骆成?”
白敬之答道:“是的,很奇怪他能活下来,还找到了自己散落在各地的尸体。”
“有点能力。”
这话不假,要知道,当初土坤为了这个失败的成品,在各地寻找地方封印,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镇住这团不安分的妖力,现在突然又复活了,对镇妖八门来说绝非什么好事。
但他现在至少是站在梁贞这边的,只要拿捏住梁贞,这个半人半妖的东西不足为患。
正在此时,一只鸽子咕咕叫着从书房顶上飞过。白敬之看的仔细,那鸽子脖子上有一圈银灰,背部还有淡淡的点状花纹。这是老头子自己养的鸽子,用来传递信号。这年头用鸽子传递信号的人不多了,老头子却依然尊崇古道,觉得这样才保险。
果然,他看了一眼鸽子飞去的方向,回头对白敬之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去看看梁贞。”
“好。”
白敬之退下,看着高大挺拔的白远山一步步走进了书房,关上了沉重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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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殊途同路酒吧。
北北已经回到了酒吧,身体依旧很虚,但比起之前来说好很多,现在已经能够坐在酒吧的角落,为台上的余南鼓掌了。
徐鸫和江柏,包括骆成都已经从浙江回来,留在酒吧打工。看到北北的病好起来,徐鸫和江柏都很高兴,打工的劲头比之前大很多,吴爻看着心里乐开了花。两个帅哥一个活宝,酒吧的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纵使周遭再怎么热闹,骆成的脸上始终冷冰冰的,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只剩下硬-邦-邦的一张面孔。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座冰山的话,现在的他,则是整个冰川世纪。
他的话变得更少,拼命的工作,工作完倒头就睡,别人看在眼里,心里都为他难受,谁不知道这跟梁贞的失踪有关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