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镇东南,威宁霄汉。芙蓉峰笼耸,紫盖岭巍峨。百草含香味,炉烟鹤唳踪。上有玉虚之宝箓,朱陆之灵台。舜巡禹祷,玉简金书。楼阁飞青鸾,亭台隐紫雾。地设各山雄宇宙,开天仙透三清。龙潜涧底,虎伏崖前。幽鸟如诉语,驯鹿近人行,白鹤伴云梄老桧,青鸾丹凤向阳鸣。
此处人间仙境乃是火云洞,洞外一处高台上,临近悬崖的一侧长有两株腊梅,虽未到寒冬时节,但梅花此刻盛开着,清香随着微风,飘散在天地间。
腊梅下,两人坐在石桌前对弈,旁边还站着一人,三人气宇不凡,身上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桌上,黑白两方气势相当,黑子一方虽然布局宏伟,从几处采取进攻,企图将身居腹中的长龙给吃掉,但白子往往能及时找出黑子一方的弱点,硬生生瓦解了黑子的包围之势,并且采取反攻,最后双方在棋盘中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但双方只下了一百五十来手,可见这盘棋乃是巅峰对决,亘古少见的棋局。
伏羲眉头紧锁,手执黑子,目光往棋盘每个空位上一一扫过,却没有一处好的落子点,不禁将棋又放回棋盒中。看了对面的轩辕一眼,他忽道:“三弟,你当真割袍断义,决定与我为敌。”说这话时,他身上突然散发一股极强威严的气息,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轩辕。
轩辕淡淡地道:“皇兄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并没想过要与谁为敌。”
本来从西岐回到火云洞,轩辕就要将他的打算告诉伏羲、神农两人,然后分道扬镳。谁知还未开口,伏羲拉着他来这下棋,趁对弈的时候,有好几次他都想开口,不过却被伏羲给拦了下来。
轩辕想着等这盘棋下完了,再告诉两人,谁知这一下就是一天一夜。
伏羲疾言厉色道:“你与通天联盟,便是与我等作对!”说到这儿,他不由叹了口气,劝道:“三弟,想我们三人相交千余载,手足之情在三界成为了美谈,我实在不忍心与你兵戈相见。”
轩辕在火云洞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哪还不知伏羲心中的如意算盘。以前三圣一体,他顾及兄弟情谊,所以好多事情没往心里去,现在打定主意要跟火云洞划清界线,自然不怕撕破脸色。他当即冷笑一声,道:“立场不同,若他日在战场上相见,皇兄切勿手下留情。”
“你……”
伏羲一时气结,连忙向一旁的神农使了眼色。神农心领神会,忙站出来打圆场,向轩辕道:“三弟,那通天虽说此时势大,但他触犯到了大家共同的利益,败亡是迟早的事情。你乃天下少有的智者,难到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么。皇兄也是为你好,你为何不领他情。”
轩辕笑了笑,指着棋盘,道:“如今的阐截二教就像黑白子双方,若白子能提前洞悉黑子一方所设的陷阱,并采取应对之策,胜负就难料了。”
神农默然,他知轩辕说的不错。如今虽有人教、火云洞、女娲与阐教联盟,共同对付实力庞大的截教,但圣人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能像十二上仙那般去战场厮杀,更多的只能给予阐教在道义上的一些相助,这样四方势力连盟的优势就不能完整的发挥出来,截教因此便有了应对危局的机会。
不然,凭截教多么强大,在四方势力的合攻下,必然抵挡不住,难逃土崩瓦解的命运。
伏羲冷冷一笑,表情有些不以为然,问轩辕:“你当真认为这棋势便能代表天下大势么?若真这么简单,难道他通天就看不出来截教所面临的危机。”
轩辕一怔,不由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伏羲道:“截教败亡乃是不可逆转的大势,你若是跟通天绑在一起,实则自取灭亡。我知道你是不舍你后人的江山被人所取缔,但一个王朝兴亡交替乃是历史的发展规律,当年夏桀无道,才有成汤崛起,并取而代之。”
轩辕哼道:“若是一切遵循历史的规律,我到没什么好说的。可那纣王乃文武全才,他早年执政时,天下太平,万民安居乐业,帝国在他的领导下,国力蒸蒸日上。可那女娲就因纣王提了一首艳诗,恼羞成怒,派了九尾狐去断送成汤江山,导致好好的一个国家被弄的乌烟瘴气,百姓们更是处在水深火热中,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当年若非女娲采石补青天,人类只怕早在战火中灭亡了。她有此圣德,纣王非但不敬重,居然提诗轻薄她,难道不该受罚么。”
“该,可这是纣王一人过错,与他人有何关系,哪道就是因为他们是大商的子民,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只为一己之怒,导致战火四起,死伤无数,这便是圣人所为。”
伏羲一怔,随即道:“三弟,圣人做事自有其计较,你莫要在此强词夺理。这一切虽说跟女娲她有些干系,但纣王若果真是贤德君王,又怎会被区区一小妖所迷惑。”
轩辕纵声狂笑,笑声在山腰之间激起阵阵回声,惊得鸟儿纷纷离巢。见伏羲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轩辕止住笑意,便道:“这便是圣人的高明之处,用外界之力强行将一个人的恶念钓出来,并加以放大,让纣王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这时便能打出替天行道的名号,好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伏羲一脸怒色,喝道:“三弟,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背叛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元始派白鹤童子来告诉自己时,伏羲还不相信,这个三弟一向以自己为主,怎么可能私自去跟通天结盟,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轩辕闻言,冷笑道:“说背叛就有点严重了,顶多算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大家都将话说清楚了,那在下便与两位道兄就此别过,告辞!”
说着他转身回洞收拾东西,在火云洞住了千载,他所有的家当都放置在洞内。
见伏羲一脸阴沉,神农道:“皇兄,现在该怎么办。”火云洞代表着一方势力,轩辕脱离两人自立门户,这让别人如何看待洞主伏羲,他这个圣人的面子定会因这事大受影响。
伏羲将双手扶在腊梅上,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叹道:“要走的人留不住,他心都不在这儿,就算强行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他迟早要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
伏羲做梦也没想到,阐截之争会波及到火云洞,天数果然深不可测,除非达到鸿钧那种境界,否则终究无法掌握其运行规律。
神农望着崖对面的风景,沉吟不语,想当年三皇何等威风,如今却落得个分家的局面,可悲,可叹!
轩辕收拾好家当,出洞后看了两位道兄一眼,眼神中露出几分不舍,随即长叹一声,驾云离去。在火云洞住了千余载,他一直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如今潇洒离去,他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一截,心情不禁大好。
毕竟他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打败实力强大的蚩尤,这些年处处被伏羲压制着,他感觉自己的野心逐渐磨灭,为了改变这样的处境,只能脱离火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