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阿七接过段胤递过来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走进了洞口。
摊开一张北原的地图,阿七轻声开口道,“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去那里?”
段胤蹲下身体,手指在羊皮地图上缓慢划过,同时翻开蜀山送来的情报,沉吟道,“不管是监察司,西楚平妖司,还是北燕蛛网,他们的人员行踪看似散布各处,其实都隐隐指向一个地方。”
说完,段胤的手指停在了羊皮地图上的某处。
“斜谷!”
“对,斜谷。”段胤指着蜀山送来的情报,继续说道,“这是这几天来,这些人员的行踪,按照他们的踪迹来判断,大量人员的目的地都指向一个地方,那就是斜谷。”
“为什么会是斜谷?”段胤看着阿七有些好奇的问道。
三国修行者进入北原的目的已经明了,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由青之君王执掌的那件圣器。
现在三国修行者的最终目的地都隐隐指向斜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认为,最有可能找到那件圣器的地方就是斜谷。
而且,这不是其中一方这样认为,而是三方都有相同的看法。那么,这就很有可能又涉及到当年的一些秘闻。
段胤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跟各国的修行者抢那件圣器,也对那件圣器并无多大兴趣。但是,这不妨碍他对这件事情的好奇。
对于这些仅流传于最顶层修行者之间的秘闻,任谁都会有好奇心。
以阿七这种蜀山编外人员的级别,本来是不可能知道这些最顶层的秘闻的。但是,他现在跟在了段胤的身边,而且蜀山一应需要传递给段胤的消息都是由他经手。
所以,这段时间阿七知道很多一些仅流传于顶层修行者之间的秘闻。段胤,相信眼下这个问题,阿七一定也能给自己答案。
阿七略微思索了一下,朝段胤开口道,“千年前那场大战,人族足足出动了三位长生境修行者才将青之君王压在下风。最后,付出两死一重伤的代价才将青之君王打得伤重沉睡。”
“而那场大战的地点正是斜谷。”
“三位长生境修行者?”
“青之君王不是羽化巅峰吗?杀一个青之君王需要三位长生境修行者?还死了两个。”
阿七无奈的看了段胤一眼,开口道,“千年前可不像现在这样天门紧闭。当时南唐西楚两国,儒释道三教共计有十六位长生天人坐镇。若是妖族的四位君王仅仅只是羽化境,凭什么能和人族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当年的妖族四位君王莫不是长生境中最巅峰的人物,只是当年青之君王伤重沉睡跌境,如今苏醒,长生天门却早已紧闭。才只能堪堪留在羽化巅峰无望长生。”
段胤把玩着羊皮地图,若有所思开口道,“所以他们都认为青之君王当年遗落的那件圣器如今应该还藏在斜谷某处?”
阿七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据说,当初青之君王第一次现身时杀了几个小毛贼。当时他现身的地方距离斜谷仅有两里。”
“所以,各方猜测,既然青之君王苏醒后在寻找他当年遗落的圣器,那么他出现的地方自然是圣器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毕竟,比起对圣器的了解和当年那场大战的经过,又有谁比得上青之君王呢?”
听完,段胤拿起酒壶,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手指在地图上漫无目的的滑动。心底默默算着如何去捞到最后的那十个功勋值。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段胤的手指停在了邙山。
邙山算不上多么雄伟连绵,但是在平坦广阔的北原上,突然耸起一道山脊,就是它高不过百丈,你心底也会油然升起一股巍峨雄伟的感觉。
这座高不过只有两百多丈的山脉对于南唐和西楚来说,恐怕最显著的作用便是划开两国疆土了。
邙山在北峪关西北方大约百里处,此刻段胤和阿七所在的位置大约是北峪关正西六十里处。
十个功勋着实不能算多,在段胤看来,再杀个三四队北燕骑兵也就够了。
好吧,现在不管是南唐边军还是北燕骑兵,都在将军力往十三要塞处聚集。游走在外面的骑兵小队已经越来越少。
但是,杀个三四队骑兵应该还能勉强做到。
其实段胤内心的想法是,他已经在北原待了一个多月,心底其实已然有了离开的打算。
斜谷的事情他不打算去掺和,就他和阿七两个人也实在没资格掺和进去。
北峪关正北面的十三要塞区域,北燕骑兵规模太大,段胤和阿七两个人过去捞取军功的可能性不大,还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邙山一带已经靠近西楚疆土,有大规模北燕骑兵在那里游走的几率很小。
现在继续朝西北而去,到邙山折返,这样绕回北峪关,一路上应该也能将阿七需要的一百功勋值凑满。
再饮了一口酒,段胤手指在点在地图上的邙山,开口道,“我们去邙山。由邙山绕道回北峪关。”
阿七看见段胤将手点在邙山上,心中就已然知道,段胤已经有了结束北原历练的打算。
至于为何要绕道去邙山,再回北峪关,阿七心中再清楚不过。无非是念着帮自己凑足那一百军功。
想到这里,这个心底向来冷漠如铁的男人没由来升起一抹暖意。
......
......
漫漫风雪中,赵仁煌提着长枪孤独的走在雪地之中。他看了眼地图上纵横交错的箭头。
这些箭头是三国潜入北原的修行者行走踪迹,和段胤得到的那份地图相差不大,赵仁煌手中这份地图上箭头依旧是隐隐指向斜谷。
目光只在地图上停留了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赵仁煌嗤笑一声,将这份南唐监察司才送过来的地图随手丢在雪地上。
北原的寒风轻轻刮过,羊皮地图似乎在一瞬间走完了它漫长的一生,随微风化作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西楚,北燕修行者的动向,这算是最顶级的情报了。但是,在赵仁煌看来,这份情报毫无用处。
地图上的情报指向很明显,三方的修行者都在赶往斜谷。似乎,三方都认为那件由青之君王执掌的圣器必然在斜谷的某个地方。
南唐监察司派遣了很多修行者进入北原。但是,无论是黎子渊还是赵澒辅都没把得到圣器的希望寄托在监察司那些普通的修行者身上。
青之君王的领域笼罩了整个北原,也就是说无论那件圣器被谁先找到,只要圣器重见天日,就必然逃不过青之君王领域的感知。
青之君王真要出手,自然有各国的羽化境强者牵制。
但是。
冯虚之下,一旦青之君王全力催动领域,战力将要大打折扣,一身真气能剩下三成便算不错。那个时候再想在各方环视下保住圣器便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黎子渊的推测,只有冯虚境修行才能在青之君王的领域压制下保住战力,一身真气估计能保住八成。这就是为什么青之君王领域限制冯虚境修行者进入的原因。
既然冯虚境修行者进不去,自然只能找在知玄境界便能够媲美冯虚境修行者的人。
赵仁煌。
南唐进入北原的修行者很多,但是真正负责寻找圣器的人就只要一个,那便是赵仁煌。
而赵仁煌并不打算去斜谷。
因为黎子渊说过,青之君王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出现在了斜谷附近。
若是那件圣器真的在斜谷,以青之君王羽化境的修为,会历时三个月还找不到自己的武器?
但是,青之君王还一直没有现身,也就是说青之君王想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所以,那件圣器一定不在斜谷。
至于在那里,没人知道。只能由赵仁煌自己去找。
南唐既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那些普通修行者身上,难道西楚就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自然不会。
至少赵仁煌是这样认为的。
“白帝传人?”赵仁煌嗤笑了一声,他想到了那个骄傲自负至极的家伙似乎也来到北原。
赵仁煌没有见过那个被白帝楚白芝收为亲传弟子的家伙,但是一想到那人流传于世人之间的骄傲与自负就觉得很是不爽。
三天前,监察司传来消息,西楚派了一个极重要的人来到北原。具体是谁,监察司没有得到更准确的消息。
但是大致猜测,应该是那位在西楚犹若谪仙的白帝传人。
赵仁煌想到那个十八岁入了知玄,如今已经距离冯虚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家伙就很不爽。
那人在西楚,被视作如同谪仙一般的存在,十八岁入知玄,然后无敌于冯虚之下。
而且,那人身上似乎找不到任何负面的东西。他完美干净得像是天上的仙人。
骄傲自负本来应该算是不好的品性,但是一个年仅十八岁就入了知玄境,而且做到了知玄无敌的人,难道不应该骄傲?
不得不说,赵仁煌本身就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从他第一次踩上修行路开始,他就知道羽化已经在他脚下。
而且,不管是赵阀,还是南唐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后必定是赵阀的支柱,也会是南唐的支柱。
从才踏上修行路开始,所有人就已经承认了他的强大,这就由不得他不骄傲。
所以,每次一想到西楚那个比他还要骄傲的家伙,他就非常的不爽。
这种不爽或许只有等哪天遇到那个白帝传人,将他脱了裤子打一顿屁股才会消失。
想要遇到那位白帝传人,自然需要先找到那件妖族圣器的藏身之地。
赵仁煌相信,那个白帝传人一定也能找到那件圣器的藏身之地。若是连这个都找不到,赵仁煌也就丧失了打他一顿屁股出气的想法了。
随后,赵仁煌从怀中再掏出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很干净,只有最原始的山脉地貌。
再拿出一支炭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起来。很快,这张地图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标记和勾画。
最后,炭笔的笔尖停在了地图的邙山上。用力的在邙山上画了个圈,赵仁煌随手丢掉炭笔,抬头望向西北,满脸微笑。目光似乎穿过了重重青雾,落在了条最高峰不过几百丈的山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