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诗摇摇头,说道:“从前的和王妃我不怕,可是现在她可不一样了,简直像只护食的豺狼。再说了,她现在是七王侧妃,以后还指不定是大齐的皇后呢,我能不怕她吗?你们知道为什么陈自华会留在军营里吗?她可聪明着呢,早就看穿了咱们这圈人的复杂关系,根本就不想再掺和进来。再加上和王妃对出现在七王爷身边的一切女人都虎视眈眈的,陈自华长得有几分姿色,为了免遭和王妃的嫉妒暗算,还不如就留在军营做个厨娘,美其名曰,报恩。这一切还不都是和王妃暗示的。”
晏如说:“早就知道自华聪明,她这么做也是她的选择。”想到晏和,自己也是心下一沉,脸色也没之前好看了。
“要我说,你也别装作什么姐妹情深的样子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说句难听的,她是嫡出,你是庶出,本来就不一样。你夺了她姐姐的孩子,杀了她的娘亲,难道她就不能恨?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拎得清楚,你就是一个特立独行又冷血的女人。你觉得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哪个能说的清楚,你们姐妹俩迟早要反目成仇。这就是命,你懂吗?”渭诗说道。
晏如说道:“我就是能拎得清楚。柳韵蕊和何晏姝一起将我送进宫去,我便要夺走她一个孩子。柳韵蕊杀了我娘亲,我便要她偿命。其他的任何情绪不会牵扯到晏和,我就是分得这么清楚。”
“这个你是能拎得清楚,那你和七王呢?”渭诗说道。
晏如说:“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帮他,就是帮我自己。等到战乱结束,我就学靖节先生归隐山水。大齐的皇帝是谁,皇后是谁,跟我一点没关系。”
渭诗摇头道:“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这样幼稚。也不知道说的这是什么气话,平时见你聪明得很,到这个时候反而想不开了。你不是要强吗?那干脆就再和何晏和、亦邻真班争一争啊,左右七王爷喜欢的是你。”
晏如说道:“就你嘴贫,再这样说下去,天都快要亮了,还让不让人就寝了。”
渭诗只得说道:“你这个女人,唉,要我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应得的。”
天刚刚蒙蒙亮,黄草地上一层白霜,郊外的霜白菜蔫头蔫脑地歪在地上,这种被霜打过的菜叶格外好吃些,正是卖出好价钱的时候。但此时这些菜却没有人敢来收,刚刚被乱马踏过,一片狼藉。
枫叶已经红透,当其他叶子逐渐萧疏,秋林显出了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高大的枫树已被火红的枫叶所笼罩,在经过雨水的洗涤之后,原本火红的枫叶显得格外妖艳,加之地上厚厚的落叶,天地仿佛已连为一体。配合着枫林间的雨雾,给人一种身临仙境般的感觉。隔着青色的城墙,谁又能想到在这一片美景之下将会战火四起。
连带着这些枫叶也显得格外不尽人意,那火红的颜色不免让人想起了鲜血淋漓,也不知道今夜之后,又有多少枫叶会被血染得更红了。
宋山潜选择的军区占据着有力地形,前方有高高的城墙,地势颇高,站在城墙上可以很清楚得看见下面的一举一动。
宋山潜的卫正军以步兵为主,弓箭为先,布阵围绕着强弓硬弩的远程打击战术展开的,军阵的最前沿是防备敌军骑兵冲突的马匹,其后依次是抵御弓箭的刀盾兵,起杀伤作用的长矛军、弓箭手、强弩兵。
为了给骑兵留出通道,步兵阵之间都留有两边小阵的长矛手矛尖可以相触目的距离,另外可以防止敌军骑兵从通道处破阵。阵中有用军车和木料搭起来的瞭望台,负责观察敌人部队的动静。宋山潜的指挥位置就在瞭望台下,一面红色的旗号在风中摇曳。
早晨的风有了些初冬的感觉,像是一只小皮鞭在不痛不痒地抽打着皮肤。宋山潜的卫正军在这次银鱼中毒事件中伤亡了不少人,现在躺在军区里喝药的不下一千。这对宋山潜来说其实是不小的压力。
宋山煜的宋皇军一路长途跋涉来到青州,脸上早有倦意,只略休息了几个时辰,就要拉出来作战,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场仗要打得这么急。得知此战要开,一直驻守在江南的宋皇军已经北上与宋山煜汇合,现在宋山煜的宋皇军在人数上已经压倒性的胜过了宋山潜的卫正军。
宋山煜对蔺无双说道:“真没有想到,他那军队死了这么多人,也敢出来迎战。哦,穿得还是红色,朕的七弟甚少穿这种颜色,长得真是妖妖调调,细皮嫩肉,像个娘们似的。”
蔺无双道:“以为穿红色就能鼓舞士气了?那城墙后面恐怕躺的都是伤患吧,听说他还一个不肯丢呢。今天就让他好好见识见识老夫的能耐,攻了城墙,活捉这逆贼,老夫要将他的头颅砍下,悬挂在京城门前,要让天下黎民看看,逆贼是有怎样的后果。”
“蔺将军且慢。我这七弟诡计多端,他既然敢出来迎战,必然也是有几分把握的,更何况你瞧这城墙,不像是很好攻的样子,恐怕要多花些时日了。”宋山煜说道。
蔺无双破口大骂:“老夫还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多撑上几天,也不用多撑几天,察哈尔·亦邻真班那小娘们不就过来救她夫君了?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撑到这时候。”
宋山煜的宋卫军做了十足的准备,长梯、火箭一样不缺。
与此同时,晏如也醒了,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眼底乌青一片。晏和起得更早,像往常一样给晏如带来了安胎药。
晏如刚端起那碗安胎药,肚子便被孩子踢了一脚,她不觉叫出声来。
晏和问道:“二姐有没有给孩子取名?这孩子……姓宋吧?”
晏如说道:“嗯,是要姓宋。名字还没想好——不知是男是女呢。”
晏和亲手端过那碗安胎药,递给晏如,说道:“我猜,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