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屏障的夜色很美,因为高,所以透过那些枯萎的树枝与稀疏的针叶,便能够看到漫天的繁星,亮的璀璨,扣动心弦。
离的很近。
仿佛触手可及。
于是艾瑞莉娅便也觉得真的是触手可及了,她伸出手,仿佛在那群星中看到了一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仍然飘舞着的稀疏雪花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深蓝色的长发上,有些单薄的肩膀还有那薄薄的一层衣衫上很快便积满了一层白雪。
张潮突然有些心疼,这些年来,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扛上了整个艾欧尼亚的压力,领导了积弱不堪的艾欧尼亚反抗军死死得抵挡住了诺克萨斯人的兵锋。
要知道张潮他们一开始对付的那些诺克萨斯人除了铁浮屠以外,基本上都是诺克萨斯的三流军队,其后,艾瑞莉娅所遭受到的压力绝对不小,无论是泰隆,卡特琳娜这样的暗杀高手亦或者是德莱厄斯这样的常胜将军,都不是好对付的。
反观艾欧尼亚的长老议会能给予她什么帮助呢?
大抵除了拖后腿,基本上是没啥用了。
耳畔的厮杀声仍不绝于耳,致力于将世界化为虚空的虚空教徒们拥有任何信众共有的狂热与悍不畏死,哪怕是那些精于暗杀的艾欧尼亚忍者们已经占据了上风,但他们到底比不上影流教派的忍者,战局反倒陷入了僵持。
而在此时,那温热的手捏住了她的肩头,灼热的呼吸灼痛了少女的耳畔,对她讲着不知所谓的呓语......
“我来娶你了。”
“艾瑞莉娅......我来遵守我的约定,来娶你了。”
艾瑞莉娅怔住了,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但更多的却是熟悉。
是你吗?
是你吗?张潮?
她想要回过头,身子却不由地颤抖了起来。
她曾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无数次陷入幻想中,她很怕,很怕这次仍然是自己无端的幻想,那温暖的手根本不是张潮。
终究,她回过了头。
望着那在黑暗中映照着星光,笑得灿烂的男人,眼神中居然闪过了一丝恍惚。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那天。
在普雷希典,生死相依。
他救了她,从而,她救了整座城。
是他......
真的是他......我没有看错。
真好。
许久无言。
两人凝视着对方,看着对方脸上的每一处细微的痕迹,仿佛要将对方的容颜深深铭刻在心中,很安静,喧闹与喊杀声仿佛都与他们隔绝了。
“你变高了......声音也变粗了。”终于,艾瑞莉娅伸出手,捏住了张潮的脸,呢喃道,像是将醒未醒的梦呓。
张潮苦笑,但终究不忍拒绝眼前这个等了他二十多年的少女任何的要求。
哪怕是容颜不老的传奇女剑圣,又能有几个二十多年呢?
在一个女人如花般的年纪,他约定要来娶她,而她就真地傻等了二十多年,将当初他以为一切都是虚构,从而随口做出的承诺铭刻于心,直到如今。
却听到艾瑞莉娅叹息道:“是了,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纵然不老不死,终究会有些变化。”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如释重负,积年征战,她几次濒死,巨大的压力压在她那单薄的肩膀上,险些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成了诺克萨斯人眼里杀人如麻的魔头,成了艾欧尼亚人心中拯救世界的英雄。
其实。
假如有如果的话。
我其实只想成为你的女人啊......站在你的身后。
这是她的心声,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我每天晚上都会看看天,看看那些星星,因为你执掌众星......”
她伸出纤白的手指,指着那些明亮的星辰:“那一颗是潘森,那一颗是利昂,那一颗是青煖......”
所有的星座她都认识,只因那是他的领地。
在她的指尖,有着几道伤痕,张潮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搂到了怀里,凉凉的,天气很冷,坚硬的铠甲很硌人,他将她冰冷的手揣进怀里,闭上了眼,静静地听她诉说。
而她也就这样语气平静地说了下去,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根本不相干的事:“所以我想问问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娶我,明明当初我们说好的,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我知道,你养了一只小狐狸,她可以变成人,我可以不介意这一点的,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也不来找我?”
“明明后来你又出现在艾欧尼亚过,我还见到过你的老师亚索,我也见到过你的师弟,影流教派的主人劫。”
“你有过很多身份,在普雷希典战役前,你分明和你的师弟挫败了一场诺克萨斯人的进攻,而那时你的实力已经非凡。所以......你是不是在逢场作戏?。”
艾瑞莉娅说到这里,突然肩膀颤抖了起来,紧跟着响起了低声的抽泣声。
便听到她哽咽着,委屈万分地说:“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曾想过你有顾虑,但是你后来分明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众星神系的主神。”
“可你还是没有来找我。”
她气坏了,一口咬在张潮的肩头,呜咽道:“我告诉你哦,其实有很多人都在追我,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把你忘记的!”
“你会把我丢掉的,再也找不回来。”
她说得笃定,但张潮一点都不信,他只是轻柔地拍着少女的背,像是哄一个小孩儿,极尽宠溺,他一直疏忽了一点,那就是他当初在艾欧尼亚做过的事并不少,当真去查能够查到很多东西,尤其是对整个艾欧尼亚反抗军势力的领袖艾瑞莉娅而言。
可想而知,他未曾向她言明一切这一点,究竟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恋爱中的男女本就好胡思乱想,积年累月的不见更是足以将深厚的感情消磨一空,但是艾瑞莉娅依旧深爱着他,他感激,甚至有些惶恐。
但他不会再退缩半步,这份爱他受之有愧,但却必然要受。
“还好,我来了。”
“虽然来得晚,但好在你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跑掉,所以......嫁给我吧,这一次,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跑掉了。”
艾瑞莉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混蛋,你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
“你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足足二十一年零七个月了!”
她撕咬着张潮的肩膀,像一只凶猛的小兽,不安地撕咬着最亲近的人,试探着自己所能取得的底线与宽容,所以张潮给予了她一切宽容。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扳住张潮的脑袋,然后吻了上去。
这一吻,阔别二十一年零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