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仙镇镇口的这一次的接引从当天的辰时起到晚上酉时末,不管何种缘由,迟了便是没有缘法。
一甲子才开一次的天星阵盘,又只是测九到十五岁小童的星天之力,原本就有很多人一辈子都赶不上一次,骆云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的长兄骆霆就错过了。
还有他父亲骆千重,当年正因为赶不上这个机缘,所以也就安安心心的做了骆氏的族长,就算是和仙门之间常有生意往来,却并不妄想其他。
骆夫人只得骆霆和骆云两个孩子,尤其偏爱幼子骆云,想到骆云才十二岁,自然是哭天抹泪的阻拦,可是却阻拦不住一门心思要去登仙的骆云。
骆千重不得不去了她房里宽慰,他心里边儿同样舍不得这个阵法上极有天份的幼子。
可是从骆家的未来看,他难免又有一丝期盼。
要知道,骆家自从那位传说中的先祖飞升后,再无一人得入修仙之门!
余荫到了他这代,已经实在太过稀薄,若不是尚有那位先祖留下的天星阵盘、迎仙石还在骆仙镇,世人怕只是以为骆家的先祖只是个虚构的人物了。
有时候骆千重也难免想,莫不是那位先祖用尽了子孙后代的福份?
骆夫人一颗慈母心被揉搓成了一团儿,一会儿想骆云若能修仙以得长命那也是好的,一会儿又想万一被选中了恐怕到她死也不能见到骆云,便忍不住嚎啕起来。
骆千重劝了又劝,她才收了眼泪,道:“我希望云儿不要被选上。”
“罢了,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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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云领了号牌,也像其他孩童一样,被接引使者带到集中歇息的骆仙镇南苑。
这里原本就是骆家的客房所在,因为这场盛事也打扫的分外干净整洁。
骆云一进到他被分到的屋子内,屋子里原本聊的正热闹的孩子们立刻停止说话,齐齐向他看来。
良久,才有个怯怯的女孩儿声音响起:“云堂哥,你……你怎么会来?”
她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发话的是骆家旁支的一个孩子,名唤骆溟,现在十岁,包括她在内,在这屋里的小孩儿都是骆家的子弟,除了这一组,前面、后面各有一组也都是骆家人。
毕竟是近水楼台,但凡有年龄符合的,谁不想来试试?
可是听说这一甲子才有一次的机会,就连当今的族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选徒法儿!
这些孩子按照常理揣度,自然是参加的人越多,每个人分到的机会就越少。
而这个骆仙镇里,谁不知道骆云是当今族长的幼子,而且天赋极其出众?甚至下一任族长是他的传言也有人私底下流传!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抢他们的机会?
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屋内的这些个孩子,看着骆云的目光慢慢从从最初的惊讶变成冷淡,甚至有的还带了些许嫉恨。
骆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走到骆云身前:“云堂哥,你还没说为什么来这里,是族长大人让你来跟我们交代什么事儿吗?”
骆云和骆溟不熟,事实上他和这屋子里的孩子往来都不多,原本就是堂了几层、表了又表的关系,平日也就是在族学接触过而已。
可是毕竟这屋子里只有骆溟上来打破了沉默和他的尴尬,他便低头拿起了挂在腰间的牌子给骆溟看:“我也是来参加这次仙门选徒的。”
骆溟没理会身后响起的窃窃私语,而是有些好奇的垂下头,仔细看着那牌子上的数字:“云堂哥还排在我前面啊?那怎么才到?”
骆云道:“我先领了号牌,然后去别处走了走。”
“哦。”
骆溟刚将号牌还给骆云,她身后便有孩子阴阳怪气的道:“有个当族长的爹就是不一样。像咱们领了号牌,都被拘在这里哪也不许去。哎,不公平啊!”
骆溟脸色气得通红,转头道:“武哥哥你泛什么酸?明明刚才接引使者只是对其他组的孩子说骆仙镇大,最好不要乱走,万一迷路了误了时辰就麻烦了,几时说过拘着我们?”
被她训斥的男孩儿长相和她有五六分相似,闻言语塞,结结巴巴没说出什么,只得恨恨的盯着她道:“我还是不是你亲哥?怎么替外人说话?”
“什么外人?”骆溟委屈起来,扁着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道:“我们都姓骆!大家都知道,只要年龄符合谁都能来!云堂哥当然也能来,你这样说才是不公平!”
“好了好了。”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吱声的骆雭道:“都不要说了。”
他在这里年纪最长,已经十五岁了,将将的在这选徒的范围之内。
骆雭的模样、身形已经长开,可称得上是一个英武俊朗的少年,因为他话音冷淡,又穿着雪白的长衫,衬着他这个人都有了些冷若冰霜的傲气。
“你们可知道,既然是选徒,连接引使者都是统一装束,为何我们这些待选弟子却不曾备得衣物?”
说到这里,骆雭露出了神往之色:“这自然不是因为要多花上些许银子……骆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这是因为仙门之人从来不看重这些世间俗事,是富是贵,是贫是贱,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破布衣衫,于他们来说是浮云。”
“仙门择徒是公平的事儿,就像骆溟妹妹说的,当然谁都能来了。只是……”骆雭的眼光看向骆溟身后的骆云:“哪怕身份地位再高、再贵重,若是没有天份,也是枉然。”
骆云刚才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他最终还是意有所指,一点儿也不意外。
骆溟听着屋里一片附和声,其中自然也有她哥哥骆武起劲的夸赞。
她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有些担忧的轻声道:“云堂哥,都说你很有天份的,你一定没问题。”
骆云点点头,接受了这位远房堂妹的好意,他想说点儿什么,恰此时外面传来了更鼓响声,他想起了接引使者说起选徒是在深夜的时候就会开始,只是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选法。
人各有志,在这里争论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去睡一觉养养神呢!
骆云想到这里,只对骆溟笑了一下,就迈步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