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魔君露出厌恶的神色来:“魂天魔君不必这么早便有定论,若是你也杀他不得,难道你也与他有勾结?”
魂天魔君口中的长舌猛地舔舐了一下嘴边,道:“本座倒是希望前面的几位手下留情,万万要让他落在本座手中。”
话音刚落,火龙池那处便传来一声巨震。
远远望去,就连上空都被燃成了一片暗红,在幽深的夜色下,数道舔舐天空的红色巨舌中,一个身影从中疾驰而出,向东北方逸去。
而烈火魔君兀自站在原处,眼看着逝如流星的影子,传令道:“有人族修士闯入火龙池,现已被吾赶往东北,无论哪个都不得阻拦。”
当时骆云在三界城之前无声无息杀灭百余魔族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他才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呢!
东北方毗邻火龙池一带的领域,乃是邪光魔君的领地。
邪光魔君两条如同粗毛毛虫般的眉毛拱了拱,嘶声大笑道:“烈火魔君这是怎么了?竟然连区区一个人修都拿不下来!反倒这功劳要让给本座,这真是过意不去!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邪光魔君纵身化为一道黑气,向自身所在的领地奔去!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烈火魔君咒骂了数遍。
这狡猾的小子必然是看到时辰将过,怕其他魔君借机进入他的领地火龙池,这才宁肯发力将那人修驱走,想到这里邪光魔君也不敢大意,若半个时辰内他也不能将那千刀万剐的人修杀灭,他便也只能学烈火魔君那样将其尽力驱出自己的领地——那可就有些不妙。
魔气浓郁,一呼一吸之间都在往骆云身体之中钻去,只是对于骆云而言,若他不想留存,他整个躯体就如同一个漏了好多眼的大筐子,压根就留存不住魔气,对他的影响也只是疾行之间不那么好受。
越过满目赤红,眼前乍然出现了一片冰原。
无数冰峰交错伫立,乍一看去,如刀如剑,如纸片,甚至如细线,它们仿佛一点都没受到魔气的浸染,在粘稠的、浓紫的魔气中中发出白亮的耀目光芒,更将连成片的黑夜切割成了一块块。
就在极热之地火龙池的边上竟然有这样明显的交替,这是骆云以往不曾见过的。
他微微凛然,心知如果不是造化神妙,那就是此地变成这个样子与它的主人息息相关。
骆云并未乘坐法器。
机括日月骦个头太大,而且若是在空旷的地方迅速前行还合适,但是像如今这样需要谨慎潜行且灵活避开各种障碍的地方,就显得笨拙且醒目。
他的身形在形状不一但却又极为规整的无数冰峰之间向前快速穿梭。
只是没过多久之后,骆云便停下了疾驰的脚步。
这里,他来过。
右侧是一个略微向他这里倾斜的冰峰,像一把由地底长出来的巨大朴刀,面向他这处的薄薄峰刃大约有两寸那么厚,左侧则是如同镜子一般竖起的冰墙,下宽上窄,透过这两侧对开的冰峰,能看到前面三叠冰封的残影,高低错落,如同笔架。
他就在不久之前,从这里穿过。
骆云对他的神识极有信心,绝不会记错。
可他剑意领域一直都是铺开的,如果是有魔族在旁边暗自操纵这方区域,他应该能感受到有诸如魔核、魔婴甚至更高阶次的东西存在,为何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无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想了想,他再度拔出江枫剑,一路横划竖劈而去,以剑开道!
于江枫剑而言,最初还是低阶灵剑的时候,便已经可以劈裂景流年的冰墙,何况如今!
冰峰、冰墙纷纷绽裂,除了发出的“哗啦啦”、“呛啷啷”的声音揭示了刚才被切碎的是坚厚的冰层之外,其他的却与豆腐无异,全无阻障!
可骆云不过这样前行了十步不到,便蹙着眉头,停了下来。
他在看着手中的江枫剑。
心剑自他识海之中产生,和他心意自然是相通的,而江枫剑伴他良久,比心剑的时间更长,也是被他全新蕴养的一把伙伴之剑,它的每一声轻吟和每一下颤动骆云都能感受得到。
而方才江枫剑带给他的感觉,是没有任何感觉。
即使骆云清清楚楚地能感受到剑锋受阻再到将障碍切成碎片的过程,可江枫剑却平静得如同只是被他空空挥了数下。
可这又怎么可能?明明这短短十步之中,前路已经被清空了不少。
骆云闭上了眼睛,收回了一切外放的神识。
这意味着他也要将外辟的内宇界收回,甚至可能遇到危险,但是江枫剑的情况告诉了他,要么江枫剑当真对于他的这番破除坚冰的举动无动于衷,要么,便是他的神识出了问题。
当明白了他的神识有可能被欺骗的时候,骆云一下子便也意识到,他一直以来太过依赖于神识了。
可这世上的修士,的确依赖神识更胜于作为“人”而拥有的感觉。
他再度将双目睁开。
恍若从来都不知道神识外延和感知之法那样,只是用一双属于“凡人”的双目来单纯的看。
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上空之中悬着无数面巨大的镜子,偶有一丝风吹来,镜面转动,便是一阵光影闪烁,将他的这个空间变幻成另外一种模样。
从镜面之上能看到不知道在何处的一条遥遥通路被切割成无数零碎的段落,而这些零碎之路通向的地方是个巨大无比的冰峰,几乎在每一面镜子上存在着。
一道极细的光,不知它的起点在何处,仿佛经过了无数时空的转折,以在这巨大镜阵中伫立的人族修士为终点,精准而无误地将细如蚊蚋的一点光斑投在他的后背上。
光线的主人嘴角含着得意的笑意,正在等待这人族修士被光斑溶尽,成为一块难得的来自于人族修士的魂晶。
他甚至都在想,过会儿应该如何炼制这颗魂晶——或许还可以拿到圣女面前当场炼化,那该是何等痛快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