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季流海能开口讨饶,他早就开口了;若是季流海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也不在乎像在西沙秘境的时候那样再下跪一次。
大丈夫能屈能伸,性命和修行的前途才最重要!
可骆云仿佛预料到了这一点一般,叫他完全说不出话,他的膝盖也好似不再属于他,怎么样都无法弯曲!
就在这极度恐惧中,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三十六峰的某一峰上传出。
“休伤我徒!”
待到第四个字传入众人耳中,一股强大的气息也已经到了近前。
虽然季流海的身躯尚且还在骆云控制之中,可听到这个声音,一股放松的感觉传遍了四肢百骸,他惊恐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那是他师尊玄芒的声音。
而骆云也抬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他心中轻哂了一下,甚至都没有看季流海一眼,灵气凝成的那道长梭脱手而出。
季流海脸上的喜意霎时间冻结了。
在前一刻,他甚至还想着待等师尊将他从骆云手中救出,他要怎样描述刚才的一幕。
他一定要和师尊禀明,他没有直接说骆云就是血蛹,只是提醒在场的弟子要小心而已,更是担心血蛊魔君借着血蛹渗入昆仑,他这般心系昆仑安危,可骆云却不分青红皂白要对他下毒手……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切成空!
周边的弟子一阵惊呼。
季流海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那里血流如注,可这不过是表面的伤。
那道灵力长梭进入了他的体内,并未离开,而是化为一股股如同利刃般的涡流,肆意在破坏着他的星脉……
季流海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可以低头。
骆云早已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一股冷意加上剧痛席卷了季流海的全身,仿佛骨头也被一点点捏碎一般。
他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已经到了近前怒形于色的师尊玄芒尊者,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骆云你敢!”
玄芒又惊又怒!
他已经到了近前,骆云竟然还是公然伤了爱徒季流海!这几乎就是不给他任何脸面!
他怎么敢!
玄芒顾不上先找骆云算账,一挥手,一团柔和的星元之力笼罩了季流海,又将摇摇欲坠的季流海扶至一旁坐下,一颗颗的丹药不要钱一样塞到了季流海口中。
季流海面色苍白如雪,抖着唇极其仰赖地看着玄芒,颤声道:“师尊,徒儿没用……星脉毁损,您不要再浪费丹药了……”说话间,嘴角处不停地溢出血来,他叹了口气,双眸微闭,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骆云对季流海的秉性了解得很,这是个极懂得权衡利弊的人,而今药都吞进肚子才说这番话,反正别人信不信不知道,他是不信的。
周边的弟子极其担忧地看着季流海,而今季流海的靠山玄芒已经到了,玄芒又是执山者,有他在,这位骆师叔祖无论是不是血蛹,应该也都没法伤到普通弟子,便有人大胆走到季流海身边,扶住他坐稳,更有女弟子冲了出来,指责道:“你怎地如此辣手!”
骆云的烦郁之气已经开解了不少,心中颇感畅快,这会儿不想和这些弟子们打嘴仗。
玄芒的星元之力猛地爆裂开来,身上的衣服也因此鼓荡不已,整个人气势都威猛无比,如同怒目金刚一般。
“骆云!你怎敢回山便重伤同门,莫不是入魔了吗?”
骆云极其平静地看着玄芒,讽刺地笑了一声:“尊者师徒,真是很喜欢污蔑人。”
方才他重创季流海,所用的灵气极为纯净,周围也有聚元境和引珠境的弟子,自是能感受得到!
所以入魔一说,压根就站不住脚!
玄芒一时心急,也知道他口不择言,说错了,可就算是说错了,这昆仑元宗之内,又有何人敢这般冷嘲热讽地顶撞?
而眼前这个骆云,更是由他收入山门,怎可如此无礼!
想到这里,玄芒怒意更甚。
“同门不允械斗,更何况他无出手之意,却被你重创!还不与我去执法堂受罚!”
说罢一掌拍来!
骆云就站在原地,迎面而来的却是无数道巨大的掌影,夹着浑厚的星元之力,似可劈山裂石,不容反抗!
他手腕轻抖,一境剑终于抬起,虽然他面色平静,可实则全神贯注,不敢小视——就算是他已经是紫宙境,可玄芒却已经入天湖境多年,实力积累定然不俗。
一朵朵剑芒轻轻在掌影之中闪现,如同掌风之中飘荡碎裂的花朵,好像极为脆弱,不堪一击,可只有玄芒才知道其中威力!
就算是他顾及此刻是在宗门广场之上,周围弟子甚多收敛了七分实力,可骆云竟然能举重若轻地一一挡下,着实让他心惊!
“械斗?”骆云再度催发数团剑芒,将掌影挡在剑外,冷哼了一声道,“晚辈弟子,有什么资格和我械斗?尊者岂不知,此时此刻,尊者对我大打出手,才叫械斗?”
若真按照辈份来讲,骆云不过是出手教训“晚辈”季流海,而骆云是玄字辈弟子,与玄芒同辈,的确没错!
玄芒顿时语塞!继而大怒!
他自始自终就没有把骆云看作是玄字辈的师弟,这个阴差阳错被傅东楼收做弟子的小辈,怎么配与他称兄道弟?怎么配与当年几乎在暗蓬莱一场恶战中死绝、最后只有他、玄荣与玄离活下来的“玄字八杰”并称?
玄芒须发皆张,星元之力寸寸提升。
而骆云不甘示弱,也是催动全身星环,一境剑上,剑芒越发闪亮蓬勃!
一股星元之力交锋引发的漩流在二人之间,变得越来越大,极是可怖。
可他们二人没有谁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节节攀升!况且这会儿谁先收手,便要承担对方施加的全部力量!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降落在旁边,一道黑色的暗影,从二人中间挥落。
这一刹那,仿佛能阻隔星辰,断裂银河,更何况交汇的星元之力洪流?
就连时间都好似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你们两个疯了吗?还不与我收起!”那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