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送走了这批人,回头看到席飞墨正一脸促狭地笑,师尊更是笑出了满脸褶子,忍不住道:“你们还笑,刚说着正事被打断,还要寿无慌里慌张地躺在屋里装病。”
席飞墨道:“习惯了就好了。当年你师兄做了长老,天箓门也照样挑了礼物以示恭贺,仙门之间,结交也是正常。倒是你无声无息的,如果不是你师尊说起,我们还不知道。”
傅东楼道:“去南边找玄离之前就已经是了。只是他还年轻,因此昆仑元宗并未张扬。”
寿无来到三界城这件事,骆云没有刻意的向席飞墨隐瞒。
其一是因为席飞墨在玄武秘境中已经知道了寿无的事,又曾一路并肩而战;其二,是关于麟台山的法阵,按照玄武和寿无所说,曾经一度破损,却又被修复,这件事透着一股怪异——寿无也想就这件事请教席飞墨。
几人互相聊了一番三界城和妖族那边的情势,骆云才知道三界城的阵法大多是风苍穹的手笔,也因为这样,席飞墨才一直留在这里,辅助仙门全面接管阵法。
原先法阵中的关窍都掌握在世家手中,三界城易主,风苍穹又不在,席飞墨只得逐一破解又逐一重建关窍处,虽然不是全部,且有老师的痕迹可寻,但除此之外在防备暗蓬莱以外还要防备妖族那边,新设了不少攻守兼备的法阵,很是费工夫。
此时一见,就连面容都憔悴许多。
“我师尊天涯飘迹,不好寻觅,我在进入玄武秘境之前曾经祭出千只符鸟,只是随后我就进了秘境,出来以后也没有接收到消息,最怕的是师尊闭关或者又找到了什么上古秘境,那样的话,沉浸其中十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席飞墨看着寿无道,“否则,请我师尊前去麟台山一观是最合适的。”
傅东楼道:“只是眼下三界城种种布置还离不开席掌门。”
席飞墨便道:“待等三界城的法阵都弄好了,我一定前往麟台山那边,倒要看看白姬的阵法是否能破解。”
寿无取出了一根羽箭,道:“这是十三天隼王的信物,若是席掌门前去,不要单人独行,还请先前往西皇山汇合,请那边派人手保护你。”
他只怕席飞墨拒绝,又认真解释道:“南部密林地形繁复,还是生长在那里的妖族最了解其中情形,有妖族在侧保护和带路,也省得席掌门耗费时间和精力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二来,这些年西皇山妖部一直都在陆续破坏麟台山的阵法,虽然不擅长,也还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这些都有记录,席掌门拿着这根羽箭,便可调出来查阅。”
席飞墨将羽箭接在手里,见箭杆如冰,玉羽如雪,隐隐有妖气流动在其上,显然不是普通的信物。
他仔细收好,疑惑道:“你既然已经做了妖族少主,怎么却给我十三天隼王的信物?你不在西皇山?”
寿无摸摸头道:“我还有其他要事,也不知道那时还在不在。”
骆云知道寿无不愿意再向旁人透露自身的状况,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师尊,席掌门,暗蓬莱这些年有什么动静吗?”
……
……
三界城的动静极大,而与其隔海而立的暗蓬莱,据傅东楼而言,却沉默的如同死岛一般。
傅东楼平定这里的局势以后,陆续有仙门派人过来,也有人坚持想要派出修士去暗蓬莱一探究竟。
在分了数次派出共计十几个修士去往暗蓬莱、却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了消息之后,傅东楼责令不许任何修士再去往海的对面。
此时已经近乎三更天,厅中也只有傅东楼与骆云师徒二人。
“师尊,麟台山的事,我已经说的不能更详细了,这件事与暗蓬莱无关。”
“那又如何?”傅东楼也收起以往大大咧咧的模样,沉声道:“为师知道你与寿无要好,也明白你的心思,平心而论,以他纯善之性,扔愿意拼命去拯救妖族困境,可见妖族也并非一无是处,想必你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比起仙门对于麟台山妖域不闻不问,你更欣赏柳春风带着人去协助妖族?”
骆云倒不是因为结识寿无,才对妖族怀有好感。
确切的说,只是没有那种“非我族类就要赶尽杀绝”的念头。
他曾经与魔后交谈,虽然对于魔后而言,只是解闷的闲聊,但是对他却触动极大。
天若有情,该如何看待三族的存在?
飞升之后的未知之境,是否也有这样的纠葛纷争?
他没说话,傅东楼也就当他默认了,接着道:“你既然从那魔女的话语间明白了麟台山的魔气从何而来,就更要明白,帮助妖族不过是舍本逐末!其根源仍是在暗蓬莱!”
说到底,柳春风那里,虽然是她那一行人自行选择前往,但是仙门之所以没有阻止,也是因为把她的举动当做了一步闲棋。
妖族的力量目前在对付麟台山,她真能从旁辅佐,也算是与妖族达成了没有明言的协议,对仙门的好处是当真要与暗蓬莱动手的时候,不至于被妖族扯后腿。
傅东楼也明白,虽然师兄在闭关之前发话说要与柳春风取得联系,可也没具体指定哪个人负责,这也能说明他原本就没有拿麟台山当做未来的主要战场。
云东来的目光,始终都是在暗蓬莱。
世人都说,云东来心境澄澈,一心向道,天生仙种,所以在修行之路上一直顺畅,从无阻障。
只有傅东楼才知道,云东来的心障在这世间,这天下,因为太大,所以反而无人知晓。
他惟愿世间再无妖魔。
沉思中,傅东楼便听骆云道:“弟子是想,如果本来暗蓬莱那边也不想这件事发生,必定也要想办法抑止,何不……”
“你住口!”傅东楼回过神来,低声怒喝道,“你跪下!”
骆云鲜少见到师尊有这般发怒的时候,他虽心里还在碎碎念,却仍是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