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天炼护法也并不好受。
因为锻造这七柄魔剑所用的材料实在不一般。
其中最难得也最难利用的一样,便是渡魔石。
他天生喜好也极为擅长炼制兵刃,尤其是炼制灵剑,入魔之后,百折千转到了暗蓬莱,见过不少罕有的天才地宝,都是铸造兵刃的上好铸材,可最让他束手无策的,就是渡魔石。
直至今日,他七柄魔剑已经炼成,都无法炼化渡魔石。
渡魔石被他研磨成极碎的粉末,参杂在长剑之中,也正因为如此,剑身才斑驳粗糙,而且因为与其他材料不能完美的融合,所以渡魔石的力量发挥的其实不到十中之一。
饶是如此,这七柄魔剑被他收在手中,就连他自身拥有的魔气也是十分抗拒和排斥,每次都要造成不小的损伤,除了因为渡魔石排斥魔气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些用来铸剑的,不是普通的位于粹魔池边上的渡魔石,而是他在七柄巨剑之下“拿取”的。
其中风险自不必提。
自从圣女在粹魔池边设下大阵之后,加上魔尊之前的禁制,粹魔池极难接近,那七柄巨剑也不是摆设,一旦靠近,便会触动剑意。
最后还是天炼护法在众多当年铸造的灵剑中千挑万选了几把剑意有些相近的,驱使着去靠近巨剑,才分别从巨剑之下弄回了七块渡魔石。
天炼从来不做白费心机、白花功夫的事。
除了这七块石头浸润巨剑剑意不知道多少年,自身带有杀机和剑意,极其适合铸剑之外,更重要的是,用它们铸成的七柄魔剑蕴含的剑意之间有天然的呼应,就如同那七柄巨剑一样。
虽然做不到一模一样的组成剑阵,发挥威力,但对魔气的确十分敏锐——若不是这一点,天炼的确是看不上这套魔剑的,他曾几何时锻造过这么粗糙的兵刃?
其他三位护法神色各异,天炼也知道他们心中颇有些想法,打了个哈哈道:“说起天魔魂体……我倒是一直不明白,其实,如果不大张声势地做什么接引盛典,悄无声息地也能完成,对面那位,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察觉到、做出应对。怎么非要公开接引呢?”
策幽拖着长声,软绵绵地道:“我们扶持拜圣教这么多年,圣池仍然被魔尊把控得死死的,天魔魂体却还是之前留下的那些,你应该也知道,魂体自己个儿可不会生出魂体来,但这却不能让信徒教众知道……所谓攻心为上,盛典是必须要有的,只有在接引仪式上成功了,才能让暗蓬莱上的魔族都明白,拥有圣池和天魔大人的眷顾是何等的荣耀,会为他们带来何等的造化。悄无声息的就附了体,岂不是好钢都没有用在刀刃上?”
这话是对着天炼说的,因此她最后一句却是话音上挑,满是挑逗魅惑的意蕴。
眼前这三个魔族出身的魔君,如今拜圣教的四极护法,对粹魔池的力量觊觎许久,多年前,便已经“接引”了天魔魂体,也展示了非凡的力量。
魂体既然等同于力量,一旦拥有,又怎么肯轻易分离放出?
虽然对信徒从未说明过,但他们的确体内都容纳了远远不止一个魂体。
邪光、策幽和血蛊三个魔君绝不是对粹魔池中那东西的意图一无所知,正相反,他们知道,但他们都觉得以自身强大的实力,可以反过来去利用那些魂体。
天炼心中轻嗤了一声,这就是他从决定站在哪一边的那一刻起想方设法将那七块渡魔石弄到手的原因。
不然还真以为他费劲心思、甚至损伤修为就为了保护这接引盛典么?
怎么可能?
他是不想变成怪物!
无论如何,他的躯体,就算真是天魔,也不能占据,而渡魔石所铸成的这七柄魔剑,压根就是为了保护他自身而铸造的。
别看眼下这三个护法好似仍然拥有自己的神智,甚至以为压制住了那些体内的力量,但玩火者,必自焚。
天炼脸上不动声色,道:“不愧是策幽,果然深谋远虑,比我考虑的要长远多了,既然如此,盛典当日,我自当布下剑阵,全力应对。”
他既离开,另三个护法沉默地坐在高台之上。
大厅之中无比寂静,可三个护法却早已经不需要说话来交流、商议什么。
对于真正想做的事,他们无比的统一,不存在商议,因为他们的想法都十分契合,仿佛其中一个想要做的事,就是另两个正巧也最想做的事……这也让他们三个护法之间相处的极为融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目光交汇,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策幽道:“那就再留一段时间吧。”
……
……
远在南部密林之中的、不为世人所知的三族联军,并不知道在这麟台山万妖殿的魔域中始终没有出现奇怪魂体的原因,是魔尊日夜不休,看守所致。
只要有沿着那奇怪的通道逆流而上的魂体,就会被浮东一击灭。
这无形中也最大程度地降低了三族联军的危险。
令狐筹从第一次进军麟台山魔域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被寿无赠出的另一根十三天隼王的白羽始终没有随着席飞墨出现在西皇山,而今队伍中仍是只有他一个最通晓符阵,进进出出还不如就驻扎在这里一下子探寻出个究竟。
妖族和其他人修或有轮换,杀进杀出,但令狐筹和一批专门护卫他的魔族则一直沿着麟台山周边绕着圈的去寻找天地化魔禁术的边缘。
这并不容易。
因为令狐筹发现这个阵法极有可能和最初开启的时候不一样了。
除了经过修补之外,还被妙手改动过——这个阵法随着魔气范围的增大,也在自动地向外扩张。
能做这种改动的,一定是符阵大家。
如果不是两方敌对,令狐筹几乎要为这一笔改动拍案叫绝。
可这也为他增加了太多的难度。
正因如此,令狐筹眼下已经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个枯瘦虬髯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