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无出手阻拦,更加让黄泉确定了他的判断。
他猛然盘旋飞踢而出,巨大的腿部力量将长藤另一端的寿无猝不及防地甩到了半空之中,直接撞上了万妖殿上的龙头,发出了轰然巨响。
寿无吐出了一口血沫,却不肯松开地玄藤,而是双腿用力猛地一蹬,接着长藤反弹之力飞身而上,大喝一声,在靠近黄泉的瞬间挥出了数百拳!
炽热的火气扑面而来,黄泉纵然躯体极为强韧,可到底也难免被这一浪接一浪的灼热之气所伤,心中更增怒意,偏一只脚踝被缚住,寿无就算是挨了他百余下,却也硬挺着不肯松手,当真是要拼死也要将他困在这里!
他眸色发出冷冽的幽红色,一手便将那地玄藤攥在手里。
“若我说的不错,这东西是你的本命武器。”
黄泉猛然用力,那只手顿时变得血红,上面隐隐泛着黑色的纹路,将地玄藤猛地向上一拉,而他的脚踝却纹丝不动,竟然欲直接将地玄藤拉断!
便是这藤乃是从西沙秘境中所得,只怕有万年以上甚至更久的年头,竟然也在瞬间有了裂口!
寿无一只手亦握在上面,咬牙道:“父亲休想。”
一股浓郁的木岁之力突然注入了地玄藤之中,裂口处尤其显著,这伤口在顷刻间被弥补完整,而一股浓郁地生机和防护的力量在保护着这根地玄藤,乍然被注入星元之力的地玄藤也仿佛“活”了一般,在被拉断之前竟然长长了一截!
黄泉心知无用,干脆松开地玄藤,双掌齐挥,竟是同时发出了一道妖力磅礴的“万兽来朝”,一道“闇狱极乐”!
前者向寿无击去,另一式却径直窜向天空那轮很不真实的圆月。
寿无旋身而起,也不管身后追击的那一群兽影,直接去阻拦“闇狱极乐”,就在这顷刻之间,月轮如同被天狗从中心吞噬了一半,只余边上的一圈儿白光,也正在渐渐消退。
他的身影刚拦在月轮之前,身后硕大的、隐藏着无数杀机的万千兽影又将他吞没,仿佛要将他生生撕碎扯碎。
黄泉仰头看着半空,道:“自找死路,我本想拿走麒麟法相便作罢……”
他话音未落,半空之中,月轮之前,迸发出一阵红光,将这方空间也映照的如同火炉。
寿无距离他天上地下,可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麟台山的‘闇狱极乐’便是我关闭的。”寿无道。
然后他的身影便直飞而下,顷刻之间便到了黄泉的面前——比起先看清他的脸,黄泉更先看清的是骨骼一直以来像他一般粗壮、肤色也跟他极为相似的拳头。
与此同时,整座空间的规则之力突然齐齐施压,让他无法移动一下。
他躲不开。
轰!
地面被轰的支离破碎,以黄泉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一只大手就掐在黄泉的脖子上。
另一只则握成拳头,高高举起。
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红影突然从万妖殿中飞奔而至。
寿无没有回头,只道:“回来了?”
黄泉转头看着万妖殿,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意:“出口竟然在那里……”
“是。”
“那是你最憎恨的地方。”
寿无沉默了一小会儿,道:“也是我最怀念的地方。”
“哼哼哼……”黄泉笑了起来,“果然是人族,一样的虚伪。”
返回的暗红色麒麟突然低吼了几声。
寿无突然笑了:“我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麒麟便蹲在他的身边,巨大的、比寿无整个人都要大的多的头颅低下来,蹭了蹭他。
暗红色麒麟又对着黄泉吼叫了数声,似乎急切地想要黄泉了解什么。
然而它与黄泉并不心意相通,所以黄泉神情只是冷漠之极,反倒寿无有些许慨然,道:“既然如此,你我都做个了断吧。”
他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向万妖殿那边走去。
黄泉并没有觉得他的麒麟法相被毁,而暗红色麒麟先行出现,自然是……它胜了,而且它不但胜了,还没有吞噬或毁灭对方的麒麟法相,而是“饶”了。
这样的处理,于黄泉而言,几乎是毕生也不曾遇到的耻辱。
“你站住!”他嘶声道。
寿无回头道:“这空间,在我出去半个时辰之后会释放,那时你也可收回麒麟法相。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比如,飞升。”
“你站住!再来打一场!我真应该一开始就灭掉你的法相!”
寿无的脚步再度停住。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暗红色麒麟的喉咙之中发出了祈求般的低鸣,他便摸了摸麒麟的身体,头也不回地道:“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与你相见。”
说完,他走了出去。
……
……
全然变成紫黑色的海水一波一波地舔舐着三界洲的地面。
这和当年受到魔气侵蚀而变成紫色的海水截然不同。
这就是粹魔池中的池水。
顽强地屹立在黑色漩涡之中的三界洲和三界洲外的紫林就如同一大一小两粒白色的、掉落在墨池中的棋子。
沿海一带的锁星巨弩和之间勾连的灵气法阵已经崩坏过半,无数的警示讯音在三界城地下响起,却已经没有谁有暇去处理。
因为在三界洲之外,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原本应该在暗蓬莱粹魔池中的魔体,此刻已经因为粹魔池对天地万物的吞噬,随着扩大的粹魔池,来到了海面上。
虽然不知道它为何不再前进,可重返三界洲的各宗门掌门、长老、修士心里的压力却更加巨大。
在这种重压之下,他们只能更加寄望于风苍穹。
此时风苍穹正在紫林之中。
紫林整个岛,是席飞墨将地形、树木、山石各种能用的天然之物化为无形之阵,将原本已经被魔气浸染的紫林恢复如初,且竟然能在这里如同中流砥柱一半,扛住了粹魔池的吞噬!
天箓门的数位长老和护法都跟在他身边,满眼期望地看着这位师祖。
却不知这位师祖只觉得心里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