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晚上回家才听你们大伯说你们今天要来,问他几点来不知道,坐火车坐客车来不知道,我打电话问四叔他竟然也不知道!这些大人不知道都在干什么,等了一晚上了,你们要再不来,我就叫老三和我去火车站找了。”
李赫和李纯走到大伯家的时候,大伯已经睡了,在家里等着他们的,也正是二姐李荻,至于老三,那是二伯家的长子李昊。
李荻是个22岁的女孩,在省城的天南中医学院读书,学的是药学,现在大四都读完了,还有一年的实习。李荻身上有着他们家女孩共同的一个特点就是个高,她不是最高的,可也长到了一米六六。
见面的时候,李荻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一件浅蓝色的T恤,扎着马尾,肩膀上挎着一个小包,看起来正准备出门。见到了李赫和李纯,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李荻不算漂亮的女孩,但皮肤白,五官端正,清秀而干净,戴着一副眼睛,充满了书卷气。
李赫有点想不起前世里二姐大学毕业后是在哪儿工作了,应该是没有留在省城吧,她学的中医药学,其实并不是那么好就业,只是那时候大学生毕业国家还包分配,也不知道把她分配到了哪里。其实前世里李赫和二姐的往来并不多,但这个时候他只能给自己开脱说他连自己前世是干什么的都想不起来了,想不起二姐后来的工作走向也在所难免。
而就在李赫挖掘前世的记忆的时候,李荻已经呀了一声,把李纯抱了起来,惊讶的说:“纯纯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长越漂亮呢!长大以后一定是我们家的大美女。”
李纯咯咯的笑着,二姐二姐的喊得很甜。时间已经太晚,李赫和李荻也没有更多的交流,闲谈了几句,李赫约李荻过两天一起到爷爷奶奶家去,李荻也爽快的答应了,她告诉李赫三伯家的女儿李溦也在云杉县,住在二伯家,到时候约上大家在爷爷奶奶家来个大聚会。
李赫一时间有点蒙圈,好像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子蹦出这么多兄弟姐妹来。实在是前世里联系太少,一下子听到这么多名字,李赫一开始就没怎么对上号。好在时间太晚,李荻带李纯睡觉去了,李赫洗了个澡,在给他预留的那间屋里没有马上睡,把家里这些兄弟姐妹捋一下,发现他们这一辈人也算是一只庞大的队伍。
具体来说,大伯家有2个孩子,大哥李军也是他们这一辈中年龄最大的,已成家,跑运输;二姐李荻,正在上中医学院大四,即将实习。二伯家有两个儿子,大的李昊,家族排行老三,21岁,是目前整个家族中大学上得最好的,就读于中国政法大二,复读了一年才考上的;小的是叫李墨,和李赫同岁,但比李赫小几个月,现在也在信仰市读高中,上的是铜鼓区民族中学,比李赫低一个年级,平时住校,所以即使在信仰市,李赫也很少见到他。李赫在家族中排行到了老四。三伯家的独生女儿李溦则是老六,15岁,9月就到信仰一中上高一。而李纯排到了老七的位置上,大家戏称她为“七仙女”,最小的是小姑家的女儿,但严格的来说小姑家的女儿是表亲,年龄差距也大,真正的排行也就到李纯为止。
李赫的大伯、二伯两家和爷爷奶奶还在住在云杉县,从李赫的三伯到他老爸李杰以及小姑,都已经从云杉县出来到信仰市扎了根,而到了李赫这里国家已经实行计划生育,所以三伯家只有李溦一个,二伯家的李墨属于超生,但当时云杉县抓得还不严,时间再往后一点,或者在信仰市,那都绝无幸免的可能。至于李纯,她属于特殊政策允许的范围。
捋清楚了之后李赫也是被家族的队伍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也不算多,原因就是他老爸他们这一辈在同时代中也不算多的,像李赫大伯母家里就有十个兄弟姊妹,所以后来李赫常说,如果他们的上一辈每个家庭都和他们家的人口数一样,甚至再少一个,每个家庭只有4到5个孩子的话,中国的人口基数就不会那么大。中国的人口多,就多在他们的父辈把基数搞大了。
在火车上晃荡的时间太长,李赫捋清了自己的兄弟姊妹之后还在脑海里扒拉他们前世里的命运,但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李赫发现有一个姐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李荻这个他前世里往来不多的堂姐不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她起得很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同时也为她的爸爸,李赫李纯的大伯父做好了早餐。
同时也为李赫和李纯做好了早餐。
大伯父吃了早餐就出去了,李赫醒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而他一醒来,李荻正在给李纯梳头,看到他就问:“不知道你要吃什么,我煮了稀饭,再给你煎个鸡蛋吧。”
“谢谢姐,”反正就一个姐姐,李赫也不叫二姐了,他本来不喜欢吃稀饭的,这时候却很愉快的说:“鸡蛋我要两个。”
李荻呵呵一笑,帮李纯的辫子扎好,说:“这就叫长大了吗?还会给姐姐说客气话了。以前问你什么你都不搭腔的。”
李赫汗了一个,只能在心里画圈圈说,那个我不是真的我,那个我不是真的我。
李荻说这话已经到厨房里给李赫弄早餐去了,李赫跟到厨房门口,有种淡淡的感动,不去想前世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只是很关心的问:“姐你是要在哪儿实习?”
李荻有些郁闷的说:“还没联系好呢,上学期去过的那家制药厂现在状况很不好,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厂里很多工人都走了,老厂长急火攻心住了院,也不知道挺不挺得过。”
李赫也不知道李荻说的厂是什么厂,但是他能感觉出李荻不太开心,这时候空洞的安慰没有意义,他觉得李荻这个专业并不是不好,而是小县城对这种专业人才的刚需不足,但是这个时候大学生就业都是由国家分配,基本也就是哪里来那里去的原则,如果想自己选,那就是要放弃所谓的“铁饭碗”,一般不是没得选择都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李纯接不上话,把早餐吃完之后乖乖的把碗收了,李赫想了又想,说:“姐,要不考研吧。专业上可以换一换,你有中医药学的基础,再学一些西医的理论,也许将两者结合会有不错的效果。就算这些都还太遥远,但读研之后留在省城的机会可就大得多了。留在省城的话,不管是学以致用也好,还是另寻出路也好,给自己的选择就要多很多。”
讲真,李赫记得02、03那两三年,本科都有大学留校的,读硕留在省城的机会确实要大得多。李赫虽然不认为人一定要在大城市里生活,哪怕过得再苦逼也九死不悔,但年轻的时候不尝试一下,回到家乡的小县城,回去也就是一辈子了。
李荻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李赫的建议。老实说这个堂弟让李荻有些惊讶,印象中几个弟弟妹妹里面,李赫是最内向、最阴郁,其实也是最自私的一个,他每次来云杉县奶奶家,第一天总是住在大伯家里,但从来都是什么都不管不问,大家也都不怎么喜欢他。但这一次,李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但主动的问起了自己的情况,而且提出的建议很具体,重要的是,思维方式很老练很成熟,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
李荻自己就没有想过考研,没有想过读研之后又会有什么不同的机会,但是,李赫的话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回来等待命运的安排?而且还是一眼看得到头的命运?为什么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李赫又说:“姐你找你那些师兄师姐了解一下呗,你与其到一个什么都学不到、濒临倒闭的药厂实习,还不如回到学校泡一泡图书馆,真要考研,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别对自己说没有可能。好了,我和同学们有一个活动,要去林场里呆两天,等我回来我们在奶奶家好好聚聚,然后我跟你再好好的聊聊。”
“好!那就过两天再见,注意安全啊,尤其是带着纯纯。”李荻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却比刚才阳光明媚得多了,也不是听了李赫的话就解决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老四怎么就懂这些,但怎么说也是有个说话的人了。
从大伯父家出来,沿着云杉河的河边走的时候,清晨清新的空气让李赫放空了大脑,什么都不去想,一门心思的只是享受这段即将逝去的时光。
云杉县是个传统的农业县,没有工业是这个小城的发展之痛,但是从后世走来的李赫知道即使这个小城后来硬性的建了一些工厂企业,也对县城进行了大面积的开发,效果却不甚理想,除了高速公路开通,交通更加便利之外,这个小城的财政收入依然在信仰市两区六县一县级市排名最后,反而失去了它原有的一些特色,甚至因为一些不当和过度的开发,使得云杉河上游的自然生态遭到严重破坏,李赫记得有一年山洪引发泥石流,造成了一场地质灾难。
可即使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重生不是万能的,李赫知道自己不但现在是渺小的,即使他利用重生的优势比前世过得更好了,但充其量也就是他自己,他的家人生活会发生改变,对于一个县,对一个县里数十万子民来说,一个重生者所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
他能阻止经济开发吗?如果他阻止来外来资本对这个落后的农业县的开发,先不要说那些外来资本会把他吞噬得一干二净,当地的老百姓首先就会把他当做千古罪人。他能说开发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比现在更好?那他会被口水淹死,你会说现在这里青山绿水很美,但你挡不住更多的人想要像大城市里的人那样生活的追求。就像他觉得云杉县那些少数民族的服装很美,可你让人家常年穿着民族服装行走在都市里,人家不会觉得你是在欣赏美,会觉得你是在笑话他们。如果他说老一辈人唱的那些山歌很美,那你让年轻人都去唱山歌试试?他知道,不管他再是什么重生者,有的东西,他是根本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