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汝而感到快乐。因为汝而感到高兴。因为汝而笑,欢喜,吵闹——就像,自己已不是自己这样。因为汝——我甚至以为自己不是已经改变了吗这样。”
“咎儿——”
“可是,”
无奈地笑着地——咎儿说道。
痛苦地说道。
“结果,我还是什么也没变。”
“……”
“这就是与我这种人相符的——临终的样子吧。我就是,这样的程度了。没有——拥有汝的资格。作为四季崎记纪制造的完了形变体刀——虚刀『鑢』的所有者,极其之不称职。”
“什么啊——在说些什么啊!不会这样吧!我的所有者——除了你以外不会有其他人啊!”
竭尽全力,七花继续喊道。
“不是说过让我做心腹吗——不是说过集刀终结之后也依然继续旅行,一起去制造地图吗!不是说过你的身边有我——我的身边有你这样吗!那些全部都是,骗我的吗!”
“……我,”
咎儿说出了:
“我是最差劲的人。”
“……”
“七花。虽然汝教给了我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是全部都一无所用。即使我能够改变了汝——汝却不能改变我。”
“怎么会——”
“那些全部,都是骗你的。”
笑容从咎儿面上消失了。
然后咎儿这样坦白到:
“集刀之旅完结的话——我可打算将汝,杀死哦。”
“……!”
“从你背后刺你一刀也好,等你睡着后、偷袭在被铺中的你也好,或者可能是自裁吧,这样命令你——总之,和以前一样地——等事情完结之后,将所有的一切都改变。所有的人际关系也——打算破坏掉。”
别说是继续旅行,
连让你做心腹的打算也——不曾有过。
“这——这样的事,”
“在汝身上感到的感觉,在汝身上学习到的事——信任汝的这份心意,爱护汝的这份心情,对汝抱有的感情也,终究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为了执行奇策的棋子而已。七花——对于我来说——连我的内心也同样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内心也——感觉也感情也。
映入我的眼里就只有——可以利用之物。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只有靠算计才能生存下去。
“我舍弃了所有的一切——我连内心什么的也没有了。我曾信赖于汝。可是信赖于汝的这个我的存在——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棋子而已。”
“……咎、咎儿——在胡说些什么。”
“杀死了父亲的虚刀流的技——杀死了父亲的虚刀流。在我面前,夺去了父亲首级的虚刀流。哼……没可能,会放过吧。”
将这样的事——
冷酷无情地,咎儿说了出来。
“连因为是继任的第七代当主,所以放过汝的打算也——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的棋子而已。认为汝不是棋子的这个感觉也——同样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的棋子而已。”
“那、那么——对于你来说感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所得到的——
在这一年间得到的喜怒哀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从你身上学到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七花,悲痛地嚎叫着。
“说过了啊,是棋子啊。喜悦也愤怒也哀伤也快乐也——全是我的棋子。是不需掩饰,不值一提的货物。”
“……”
“不过——对于汝来说,似乎感情是非常重要的货物。与毫无感情毫无感受的那时的汝相比——现在的汝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不、不过——”
“感情依据使用的方法可成为武器。就是这样。这汝也已经充分地学习到了吧?”
“那——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说这样虚假的话啊。”
七花——以又哭又笑的表情,面对着咎儿。
心腹什么的,地图什么的。
这样的事就算不说也——
“只要你叫我去死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去死啊。”
“……所以,”
面对七花说的这番话——咎儿以忧郁的表情回应道:
“就算说的话是虚假也好——这份心情也绝非虚假。”
“……”
“只不过是觉得将这想法在那时说出来的话感觉是最好的。即使知道是不能实现之事——只是当时还是不愿正视起来。”
“不、不过,这样就——“
七花——将心里想到的事,
就这样,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到头来,受到最深伤害的,不就是你吗?”
“是吗?”
咎儿——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这样的话——奇策什么的就想不出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啊。你,为什么要必须这样做啊。就算曾起誓过——”
七花说着说着,
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鑢六枝的事。
“……不过就是,为了父亲吗。”
“……”
“你为什么不惜舍弃一切——都要复仇啊。那么你的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不是为你的父亲——而是应该为了你自己。”
“真的是——如你说的那样。”
“父亲被杀了,周围的人全部被杀了,遭遇到这样悲惨的命运!所以对于你——就算是这个你,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可是却,不断受到伤害,最后,在复仇快要达成之际被半路射杀这样——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不就是个笨蛋吗!”
“所以——真的是,如你说的那样。”
不过啊,就算这样,
咎儿——此时再次地,面庞泛起了红色。
“我——现在,非常幸福啊。”
就像是非常喜悦地,
仿佛是非常愤怒地,
或者是非常哀伤地,
又或者是非常快乐地,
面庞泛起了红色。
“就算是被半路射杀也——非常幸福啊。”
“……!”
“这样就,不需去杀死汝了啊。”
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请了。
奇策士咎儿——说着,这样的话。
“终于……终于,这样就……终于这样就……全部,能够收手了。”
“……要到死才能罢休吗?”
咎儿——不知在何时,眼里泛起了大滴的眼泪。
面对着的七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这就是,
这两人之间——充满着快要满泻的感情的,最确凿的证据。
“要变成现在这样——你才肯罢休吗?”
“……可不是,汝的错啊。”
咎儿边大哭着——可是还是说道:
“倒不如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想要感谢那位公主大人一下——因为那家伙注意到你不慎的举动才终于将我——从这痛苦的人生解放了出来。”
“若然和公主大人见面的话——就帮我说声感谢。不过……”
话没说完——咎儿的头,慢慢地,侧向了一边。
“……这样的机会,已没有了吗。”
“咎——咎儿!”
“虚刀流第七代当主——鑢七花。最后的命令。”
用力地将头转过来——咎儿与七花,四目相对着。
就算是生命快要消逝也好——
她的双眼还是并不空洞,
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忘记我——忘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以喜欢的方式——”
“即使找不到也,别去想去继承我的遗志——与汝的契约,我死了的话就终止了。”
“……”
“想回不承岛的话那就回吧——可是,也没必要勉强自己这样做。因为六枝也七实也已经不在了——也有将你展现于世人眼前,这个和七实的约定。”
“与、与姐姐的——”
“重振虚刀流威名的约定,已遵守不了了——嘛,汝因与作为飞弹鹰比等的女儿的我有所关连而受到处刑的,应该也不会。恐怕会作出虚刀流只不过是被我利用、欺骗这样的判断。右卫门左卫门只向我射击而放过了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样汝就,自由了。”
“……”
“去粉雪在的三途神社也可以啊——被天童的心王一鞘流、汽口惭愧再一次地收作门生的话也不会受到亏待。怎样说呢。对于汝来说,那种纯真的家伙比较适合。”
“……这种时候了,还在说些什么啊!”
“就是因为这种时候,才。”
听着咎儿的话——七花注意到了。
咎儿的腹部。
被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两发的子弹射中了的——奇策士咎儿的腹部。
本应不停地流出鲜血的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
已没有鲜血再流出来了。
就好像是,
所有的血已——流干淌尽。
奇策士咎儿的肤色。
现在已——比她的发色还要白。
“汝已,不用再迷恋我了。被我束缚住的必要也——没有了。”
“啊,啊啊——”
“我已不是汝的主人,也不是汝的搭档。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死而腐朽的,败北者。”
“……”
“没有将像汝这样的刀充分运用一事——原谅我。”
“怎么会——没有你的话,像我这样的人——会立刻死掉啊。立刻折断弯曲——生锈,然后就废了啊。”
一直——战斗至今。
不然的话——七花早就,丢掉了性命。
“已,不用为了我而战了。”
然后咎儿——这样宣言道。
斩钉截铁地,
即使体内的血液早已流干淌尽——依然斩钉截铁地,对七花说道。
“将我的所有命令,全部忘记掉!将我的所有事也——全部忘记掉!将这样难看的,结果到最后为止,只将汝作为棋子来对待——甚至将汝看成是棋子也不如的,愚蠢的女人的事快快忘记掉。然后汝就——依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别乱说话啊……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啊。”
七花泪流满面,自言自语般地。
抽噎着——像小孩子般地说道:
“我可是对你——真的好喜欢啊。”
“……七花。”
“从今以后——应该怎么办啊。没有你的话,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别说些幼稚的话。汝真的是——不管过了多长时间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啊。真的是——可爱的家伙。”
面对这样的七花——咎儿面露忧郁之色。
然后——抬起了手臂。
轻轻地——触碰着七花的面庞。
“呐——七花。”
边将七花的眼泪,
边将他成长的证明——拭干。
奇策士咎儿——容赦姬边说道。
能够预测到所有会发生的情况,无论怎样的事态都能坦然面对的她将唯一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的——生命将要消散之际的话,说了出来。
“虽然我是一个任性的以自己为中心、除复仇之事以外什么也想不了、到死也治不好愚蠢的、狠狠地将汝作为道具使用、过分的、无可救药的、死不足惜的女人——但就算这样,”
将现在心底里的话,
就这样地,不带任何修饰真诚地说道:
“我依然可以,倾心于汝吗?”
同是本名不详,经历不明的她们,这样同时提到的情况相当之多——而且实际,相互间展开的政治斗争也不只一次两次,可是,即使是这样,并不表明两者的利害就是一致或者就是不一致。
对于奇策士来说奇策士有她自己的目的,这与否定姬的立场无关。
然后否定姬也有否定姬自己的目的,这与奇策士的立场也——毫无关系。
两人的利害一致的,似乎就仅仅只有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搜集,这样的一件事而已。
而且奇策士和否定姬关于完成形变体刀的认识也有天渊之别。
对于奇策士来说,其他的所有一切,全部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甚至自己的感情也是同样地仅仅只是棋子,只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复仇的棋子。
但对于否定姬——仅仅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就已是,意味深长之物。
代替自己,让与自己敌对的奇策士去进行完成形变体刀的这——对于她来说绝非不是跷幸。
当然,她早已作出了觉悟。
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也同样地作出了觉悟。
作出了搜集到第十一把之际——就会正式地与奇策士和虚刀流敌对地,迎来最终决战这样的觉悟。
虽然在最后这个觉悟却无谓地白费了——但就算这样接下来否定姬并非就能无所事事高枕无忧。
否定姬。
否定姬也有否定姬自己的——目的。
在右卫门左卫门手刃了奇策士的现在——能对她构成妨碍的人,在幕府之内已没有。
与自己作对的势力——已驱使内部监察所总监督的权力,一个不留地全部收拾干净。就是为此才成立的内部监察所。
除奇策士以外早已击溃。
而今连这个奇策士也——不在了。
所以,
终于地,她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为了落下对于她来说的历史的落幕——身为支配着战国的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的末裔的否定姬,终于地,展开了行动。
■■
家鸣将军家所在地——尾张。
屹立在中心位置的就是尾张城。
其巨大、庄严之感,之前的下酷城根本不能与之相比——因其怪奇复杂的构造,简直就如一座易守难攻,要塞一样的建筑物。
可是原来可不是这个模样。
因为受到了二十年前的大乱——所以才这样地,可以说是过剩地,强化与防御。因为城内的各位大人们总是忧虑会再发生先前的大乱这样的事。
然后在这尾张城的天守阁。
在能将尾张城下町——甚至可以将整个日本尽收眼底的最上层的一室。
金发碧眼。
在这个国家异端的美貌。
可是却和和服无比地适合着的女人——
否定姬——被招至这里。
当然,在这里居于上座的身份,否定姬并没有。
要问为何的话,因为面对着否定姬而坐的是——
垂帘的那边,仅仅只能看见影子的黑影是,
“免礼平身,抬起头来。”
对着刚刚将额头贴在地板之上行礼的否定姬,从上座那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寡人就是尾张幕府第八代将军——家鸣匡纲。”
“……诚惶诚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