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试剑石？”
“大约是吧？清源派送过来的东西，还能有错？”
“可我怎么觉着这东西和传闻当中不大一样？”
“哦，你说那个啊！我明白，你说的是测试修真资质的那一种试剑石吧？”
“试剑石可不就是测试修真天赋资质的？”
“当然不是！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是用来查看修为高低的，喏，这一块不就是了？”
王元章面无表情，看着面前好大的一块石头。这石头看起来好像通体一整块碧玉，表面光滑可鉴，几乎可以当做镜子使用了。
按照送东西过来的清源弟子的说法，只要把手贴在石头表面，输入修为，石头表面就会自动浮现个人的修为境界。
自家人知自家事，王元章知道自己从来没什么修真的天赋，眼看着已经二十五岁，还是没有气感。没有气感，自然就成为不了练气士，只是普通人一个！
不过这次测试修为，家族子弟不管嫡出还是庶出，不管关系远近，除了实在路途遥远，或者走不开的，能来的都来了。
他们为的什么？自然是和清源派有关！据说族内这次要和清源派结盟，为表示诚意两家还要结为亲家？
所以清源派不辞辛苦，万里迢迢送来这么一大块试剑石，就是为了选出族内适龄未婚的青年俊彦！
这个传闻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有了，不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不是他们看低了自己，实在是两家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清源是什么门派？天下第一派！无论个体实力还是综合实力，都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界大佬！
再看他们余杭王家，又是个什么情况？土鳖！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别看王家在这方圆百八十里范围内整得好像天王老子一般，可在人家清源面前，土鳖没商量！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不靠谱的传闻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连族长王守业也是一言不发，好像是默认了？
而前两天，居然有清源弟子上门，送来了好大一块试剑石，还当场明言，这就是送给王家的！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传言十有八九，还真有这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做清源的女婿要什么样的条件，但毫无疑问可以肯定，修为是必须的！怎么说人家清源也是一双拳头打天下，你手上软绵绵不硬扎，那肯定没戏！
虽然这些子弟们也都知道，家族里面这么多人，估计轮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人总得有点理想，这万一天上掉馅饼，真就选中我了呢！
只要被选中，甭管清源那边派过来结亲的女子是谁，那都不是个事！
这些王家子弟，心里面的账都一门清！可以被清源特意派到余杭来，那无论来的是谁，在门派当中都绝对不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最差最差，那也得是个外门弟子！你可别小看外门弟子，那可是清源的外门弟子，不是他们这些王家后辈弟子的身份可以比的。
再说了，人家年轻啊，将来未必没有进入清源内门的机会啊，真要有那么一天，那谁娶了她，可真就赚大发了！
王元章知道自己在修炼一途毫无天赋，简直就是个渣渣！但他还是来了，他不来不行啊，通不通过那是实力问题，来不来做测试，这可是态度问题！
其实王元章本不想来，在他看来，娶妻娶德，女子相貌、身份、地位什么的都是浮云，但他得做出一个态度给他亲爹王守业看！
家主的位置，王元章还是很有兴趣的，本来他天赋渣渣就已经让王守业很不满意，若是凡事再不表现得积极一点，就连王元章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法原谅！
只不过，心里有数是一回事，明明白白看到试剑石上面的结论又是另外一回事。
“凡人境！”
试剑石上面灰暗的字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像前面几个子弟族人的结果，明确表明了“练气二层”，“练气三层”，“练气六层”……那些亮白的字体看起来是如此漂亮。
而自己，只有灰扑扑的“凡人境”几个字！
试剑石仿佛都在发出无声的嘲讽，甚至懒得给出具体的境界，只简单两个字，就给打发了！
“哈哈哈……你们瞧瞧，凡人！笑死人了。”
“多新鲜的事儿哪？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小少爷，从来就是修真废材，这结果不是早就可以预料的么？”
“说的也是，废材么，当然一直是废材，还指望他哪天能忽然开窍？”
刚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几句话一过，声音嘈杂无比，你一言我一语，如果无数利剑深深刺进王元章内心。
余杭王家是不折不扣的修真家族，如果不是有这么个背景，也不可能坐稳余杭坐地虎的位置，所以对于家族子弟，有修炼天赋，和没有修炼天赋，那是天壤之别。
有修炼天赋，再经过家族培养和自己努力，努力练气乃至筑基，修为一日胜过一日，在家族当中的地位声望等等自然都会渐长。
反过来的话，如果没有修真的天赋，毫无例外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即便是族长嫡系所生，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忽然打抱不平起来，惹得人人侧目，只见这人得意洋洋的道：
“元章是没有修炼天赋不错，可是你们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家。要知道，凡人也是要过日子的嘛！”
“再说了，人家这脑子好使啊，要说起学问，你们说说，你们哪一个能比得过人家？”
这说话的，正是王家老三王元文，长得相貌堂堂，一身青衫风流倜傥的样子，只是说起话来，冷嘲热讽，着实不怎么好听。
“对，对！三少爷说得有道理。元章这么有学问，说不定哪天一个不留神，就中了举，当了大官。我们这些人到头来，那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这实在是得罪不得啊！”
“哦？有道理，说不定哪天就在咱们余杭县做了县尊，那可是父母青天大老爷，要是看咱们不顺眼了，抓进牢去一顿板子下来，那得要了人命！”
……
一句句恶毒的语言化作无形的利剑，如枪如矛，将王元章内心扎得鲜血淋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愤怒尽数深深藏在心底，面上铁板一块，不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微微赤红的双眼，和用力握紧的拳头显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主持测试的族中长辈冷漠看他一眼，嘴里蹦出几个字：
“王元章，凡人境。”
他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退下吧。”
王元章握紧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默默退下。
脚底下仿佛踩着棉花一般，王元章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处。直到一个声音传进耳朵，惊醒了他：
“王小冉——练气境，六层！”
好像一滴冷水掉进油锅里面，又好像是被捅翻的野蜂窝，嗡嗡嗡嗡，不可思议的声音纷纷响起来：
“什么？六层！这是吃了什么仙丹了吧？”
“没错，好像去年还听说是练气二层还是三层来着，这才一年，居然就六层了？”
“太厉害了，莫非我们王家不声不响的，就出了一个修炼天才？”
“是啊，一年时间提升三、四层的修为，实在是太惊人了！”
王元章忍不住向人群中看去，王小冉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不是本家嫡出的小姐，论起关系和王元章这一支稍稍远了些。
说起修为，大约就是二层的样子，天赋不好也不坏；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小透明一般。相貌方面，只能说是清新可人，算不得什么大美人。
人群当中，相貌清秀的少女面容秀丽，一身鹅黄衣裙，她微微蹙着眉头，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王元章忽然发现，这少女怎么比印象当中要漂亮几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明明眉毛还是那个眉毛，眼睛还是那个眼睛，身段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怎么瞧着就比原来靓丽了几分？
也对。人家现在突然展露了修炼的天赋，从此在族中地位大不相同，这人啊，总是攀高踩低，看人变的厉害了，就觉得人家一下子变漂亮了！
王元章自嘲着，没想到我也是这样的人。俗！真俗！
他倒是没有觉着王小冉也跑来参加测试有什么不对，虽然说这次测试主要是为了选女婿，但族里面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所以不少的女性族人也都来凑热闹。王小冉小透明的属性，自然也是随大流，这符合她的性格。
剩下的人按着顺序，一个一个轮流测试自己的修为境界，很快就到了尾声。
包括死对头王元文，这位三少爷一贯看王元章不顺眼。两人年龄相仿，论起修为，他是练气士，这个不用多说。论起相貌，他仪表堂堂，比老四浓眉大眼，一脸憨厚老实强得多。就算是脑子，王元文口中说着老四脑子好使，但实际上并不觉得自己就差到哪里去了。
“王元文，练气境，五层。”
“王元德，练气境，八层。”
……
王家兄弟，道德文章，前三个都是王守仁所出，唯独王元章，是族长王守业嫡生。
原本，如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纵然王元章天赋差一些，但只要有练气的修为，那这个族长的位置，以王守业的强势，势必会强行传给王元章！
王守业相信，以自己多年来在家族内打下来的基础，再加上王元章聪明的脑子，是不难把余杭王家经营下来的，当然必要的清洗也是不可避免。
然而王元章偏偏于修炼一途毫无天赋，这在一个修真家族当中，实在是致命的缺陷，纵然是王守业都很难包庇。族中长老们不会接受一个凡人来担任王家的族长，这对于一个修真大家族来说，可以说是要丢尽了脸面的事情。
听着主持测试的族中长辈念经一般报出一个个名字和修为，王元章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元道哪里去了？
这个王元道在四兄弟当中，年龄最大，修为也最高。他的天赋还算不错，三十多岁的年龄，已经筑基六层的修为。在大门大派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然而放在这种小家族里面，已经算的上是天才了。
实际上，有很多长老已经私下里偷偷下注，将宝压在了王元道身上，都以为王家老大是最有资格继承下任家主的人选！
眼看着所有的族中子弟都已经测试完毕，那主持测试的长辈皱了皱眉，不悦道：
“王元道——！王元道来了没有？”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对啊，做为王家当之无愧的天才，最有希望继承下代家主位置的王老大，怎么还没有出现？
难道是觉得自己年龄太大，没有什么希望，所以才没来？那也不对啊，若是凡人三十多的年龄还未婚配，那确实是太大了，可咱们是修真者啊，三十岁，那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会嫌弃太大了呢？
又或者说，王元道觉得自己已经很牛逼，根本就懒得来做这个测试？他觉得这个事情，已经非他莫属？
这个道理呢，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修真界最讲究实力，王家小辈当中，王元道的实力无人出于其右。
众人心中都暗道，如果我是清源派的人，估计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毕竟其余的人，就没有一个可以筑基的，选择一个筑基境的夫婿，还是一个练气境的夫婿，这还用选择么？
只不过呢，这王老大也太跋扈了一些，一来大家伙都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唯独你不来，这是看不起兄弟们啊！这二来呢，主持测试的长辈已经等了半天，你一直不出现，这是不给面子啊，你没见那族叔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王元道！——没来么？”
那主持测试的长辈话里已经带了几分怒火：“你们去个人，把王元道给我叫过来！”
马上就有几个人答应一声，一溜小跑的过去了——这可是个拍王老大马匹的好机会！
王元章冷眼相看，心道一群马屁精，别一个不留神拍到马腿才好！
他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见王小冉双目炯炯，不时打量着周围的王家族人，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一转头，刚好和王元章对正了眼，愣了一愣，微笑一下转过头去，王元章心里再次涌出不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