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6年6月15日,范锦罹难后的第七天,上午十点,富人云集的高档小区——华府庄园。
嘀嘀——嘀,门铃声响起,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依斐起身开了门,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张警官。
对方亮了下警官证后,走进屋内,打量了一下豪华的装饰和家私,说:“豪门就是不同,依小姐真是好福分,能住在这样的玉楼金殿中。”
依斐看着他职业习惯浮起的一脸假笑和阴暗、挑衅的眼神,果然如陈辰所描述的那样,这个张警官的确长着一张让人很不舒服的脸。
边不凉不酸地指了下沙发让了座说:“张警官,再豪华也是座房子。您好像对我住在这里来气,是不是想把我一起关进看守所,与我老公做伴?”
“我们公安机关下属的看守所是男女犯人分别羁押的,恐怕不能如依小姐所愿。”张警官坏笑着揶揄了一句。
听了他的贫嘴,依斐把一杯茶水啪地一下敲在茶几上,没好气地说:“喝茶!”
张警官对“嫌疑人”的态度并不介意,端起茶盏眯着眼嗅着氤氲着的茗香,轻叹着说:“上好的龙井。”
“张警官,你们警方什么时候把我老公放出来,并对他公开致谦呢?”依斐坐在他对面,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要看范锦的态度。我是来为他主张权利的。”说到这里,他哑笑了一下,换了一番不太刻薄的措辞说,“确且地说是看范锦生前和你的关系,以及最近这段时间他做了什么。我想,在这方面,依小姐应该是了如指掌吧。”
依斐双手挤了挤额头两侧的长发,愁眉苦眼地望着他说:“我奉劝一下,你们警方不要无事生风、东拉西扯了。范锦的死只是一次车祸,而非其它。算我求你,把我老公放出来,等我们完婚以后,如果您认为有必要,再把他关进去好不好。九月九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亲友、酒席、司仪都订好了,您不能让我和空气结婚吧!”
张警官随着依斐的诉说,脸上渐渐地绽现着笑意,四十岁上下的脸上褶皱随笑意渐渐堆起,在最后的一刻,一声大笑下,满脸皱纹猛然聚集和纠结,然后又渐渐散开。
他泛着笑音说:“依小姐,你真幽默,错把法律当成了游戏。进入网络世界疯狂地进行角色扮演,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欲望,是你的自由。但在现实中,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诶?我倒纳了闷儿了,我的朋友和我一起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在他尺骨未寒的时候,没有人来劝慰我,反而我和老公都将要被指控为杀人凶手!”
张警官充耳不闻地自话自说地感叹起来:“真是一场完美、精确的撞击。就如宇宙大爆炸那样,所有的参数都被精确计算过,才有了范锦的死难。从相约到吃饭,再到路上出租车的截杀,一切都那么完美而机变自如,如行云流水一般了无痕迹。”
“相约?谁相约了?是范锦约的我好吧。是他违反规则在现实中出现,才有了这样的结果。责任完全在他,和我、和我老公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么无情无义?倒是和案情的逻辑很合拍。你老公也是这样冷酷吗?”
依斐弦月一样的大眼睛布了丝阴云,其中闪动的不是闪电,而且愤怒地、灼热的光芒。她吁了口气,坏笑了下,对对面毒口恶舌的家伙问:“张警官,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只可以问一次,别试图用这种话题增加彼此的亲善感,拉关系走后门或是博得我的同情,我们之间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你想得太多了!我问你,你老婆还健在吗?”
“他信天主教,在天上。”张警官努了下嘴,竖着根指头往天花上一指。
“张警官,你若有情有义,就该跟她一起去死得了,还在人世间鬼混什么!你觉得这个理儿说得通吗?在我这方面,范锦无论是我再怎么样亲密的朋友,他死了,但我也要活对吧!我自责、我痛苦或者我怀念那是我私人的感情,用不着节外生枝来对你交待。我急着要把自己和老公洗脱出来也是出于常理,当然不想在这个所谓的案子里纠缠下去!我要继续我正常的人生。”
张警官先是对她对自己亡妻的不敬态度恼怒,后又为她被自己激起的愤怒洋洋自得,说:“你私人的感情,和这个案件有直接的关系!而且,警方只拘押你老公陈辰,是因为有他确凿的罪证。这个过会儿会给你展示!现在就说说你和死者的交往过程吧!”
依斐充满委屈地撇了下嘴,看了看张警官那张变得冷峻的讨厌的脸,愤懑而又无奈地说:“我他妈真是鬼上身了,摊上了这事儿!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就竖起耳朵,我说给你听……”
如果要描述一下三年前依斐的生活状况,好有一比,就像一块甜蜜、巨大的蛋糕一样,有用之不尽的钱财,也有帅哥杨辰在身边的殷勤呵护。他是光帆实业总裁之子,依斐美好、富有生活的提供者,也将会成为她终生的伴侣。
富家子弟的高雅的品位和身上洋溢出来的贵族气质曾让依斐迷醉,让从小巷里走出来的她仰慕和祟拜,并庆幸自己在21岁就去除了选择方面的烦恼,这一生就跟定他的,没有任何理由有其它的选择。
福运像被完美设计过的梦境一样浸润在她的生活中,灰姑娘那么自然流畅地变成了皇后,中间没有一点羁绊。
但烦恼却在一天深夜降临。喝得酒气熏天的陈辰回到他们豪华的爱巢后,喝了一杯她殷勤递过的解酒香茗后,便踉跄地挪到床上,沉沉睡去。
她边浅浅地抱怨着边为他褪去鞋袜,再把他的衣裤脱下,在使劲地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费力地扯掉他的领带时,陈辰光洁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她怜惜地望了他一下,俯下身去要给他一个香吻。
亲吻他的脖子成了依斐的一个恶做剧的小癖好,而且有时她吻着很用力,直到那里出现一个淤血的唇印,是她的唇形特有的印痕。这等于给他们的爱情盖上了钢印,就似‘闲妞勿扰,此货已售’的声明。
但就在她吻在半路的时候,在幽暗的灯光下,她发现了模糊的一个唇影,就在他的颈上。她心跳扑扑,定睛细看,断定这不是自己的唇形,必定是外面那些闲花野草的!
她感觉头脑一阵晕眩,一股幽怨的气息带着急速地血流冲入脑陆,她举起手绷紧着对着他的脸就要打下去,可还是在半路上凝住了。因为,她害怕会因为这一个耳光打出一个噩梦的开始,就像肥皂剧里那样,富少和阔太无休止的吵闹、争执,把生活变得一团糟。而且,她还是未婚妻的身份,她怕这份荣耀和幸福会顷刻间化为泡影。
她离开了床和床上衣只褪了一半衣服,像禽兽一样怪异地躺在那里的他,冲到了卫生间,边抽泣着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小斐,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儿?”
依斐拼命忍住哽咽,并用手指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才不使自己发出令妈妈担心的饮泣声,静默了会儿。
“到底有什么事?你说话哦!”
“噢,没事儿,只是看你睡了没有。记着吃药,别总那么晚看电视了,多休息。”
“好,我这就去睡。没什么事儿,你也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