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赵家锋与白永源的尸体出现在安西王府里,在安西王的视线中。
安西王凝视着地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两具尸体,好像牙疼犯了嘴角抽搐一下,眼里掠过一丝复杂,但是,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的痕迹,语气更是平淡如水:“两位,你们也是武学大家,有什么看法?”
屠空空和洪元刚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一丝震撼。
二人沉吟片刻,屠空空率先发表意见:“赵家锋体内不仅脏腑全部震裂化为浆状,更可怕的是,骨头也碎成粉状,偏偏,他的外在皮肤组织,却毫发无损,按武学上的內功定义,是遭遇了一股强横极至的阴柔内力打击所致,但纵观天下武林,最是阴狠内功,莫过于郭家的‘冰天神功’,但是,自百年前郭家老祖以降,除了二十年前的郭玉习得七成之外,再无他人达到更高成就,即便是当今被誉为不世奇才的郭英俊,也仅仅在五六成之间止步。何况,以赵家锋的高绝武功,即使郭家老祖复生,也未必可如此完胜于他。”
微微一顿,他接道:“从赵家锋身体状况可以看出来,面对安无风的攻击,他竟然好像一个婴儿之脆弱,休说反抗,连自保能力都欠奉,安无风,竟然恐怖如斯!”
洪元刚道:“如果仅仅如此,也不过说明安无风的功力精深让人意外罢了,但是,事实上,并不止此。你们看——”
他弯腰下去,把白永源胸前衣衫撕开一片,露出他心窝部位,不得不说,白永源保养有度,年逾中年,皮肤还白白嫩嫩的,白嫩的心窝正中,有一个淡淡的很小的红印,他伸出一根指头在红印上比了比,虽然有少许的误差,却也极为接近了。
安西王一震,道:“洪老,您的意思是,白永源是死在安无风一指之下?”
洪元刚缓缓站起,神色严肃,轻轻道:“是的,王爷,这已经不是一根手指问题,而是,安无风的境界已突破了兵刃的桎梏,达到了心中有剑,万物皆是剑的极高境界。”
安西王倒吸了口凉气,怔怔道:“如此说来,岂非天下再无其对手?”
屠空空道:“或许,京城之中,只有那么一个。”
安西王目光一闪,道:“云飞宇?”
屠空空微微点头,道:“是的,王爷。”
安西王微微皱眉,道:“他是保皇派的,怕是未必听我调遣。”
屠空空悠悠一笑,道:“事实上,无须王爷操心,云飞宇重创仙姑,安无风岂能善罢甘休?您等着看好戏便是。”
安西王神情一松,笑了笑,道:“没想到,云飞宇把仙姑重创,反而是帮了我一个忙。”
洪元刚道:“云飞宇掌管宫廷防卫,仙姑私自夜潜内宫,他职责所在,当无可厚非——其实,老朽至今不明,仙姑并非奉您命入宫,究竟所为何故呢?”
安西王皱眉道:“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事情,不过后来思及她已废物一个,只需除掉安无风,她翻不起风浪,故而忽略过去了。如今您提起,说不得明天得进宫一趟,跟皇后探探口风,或许可知一二。”
洪元刚点点头,道:“怕是只有如此啦。”
安西王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道:“两位,白家赵家两处,如何善了?”
屠空空道:“把他们各自送回,实情告知即可。”
安西王道:“如此一来,两家岂非要找安无风报仇?以安无风的武功,赵家锋与白永源两大高手联手尚且死翘翘,即使集赵白两家所有高手,怕是与飞蛾扑火无异,那么着,却是削弱了我的势力啦。”
“无妨,”屠空空道,“王爷担忧的,无非是赵白两家与安无风纠斗时,爱育黎拔力八达等势力趁机反扑,这个可能当然不能排除,但是,他们绝不愚笨,当然知晓政权倾轧取胜之道,江湖势力只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而最终决定胜败的,却是庙堂背景,只要皇后与左丞相坚持支持王爷,强势还在您这边,他们即使在外面搞些小动作,也不过是徒劳挣扎,发泄怨气罢了。故之,眼下首要之事,是王爷巩固和皇后的亲密关系,让她懂得,只有您登基掌政,她的好日子才可以继续。”
安西王微微点头,道:“此言甚善,也罢,就把他们两个送回去吧。来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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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寺。
中原好像算准安无风会来一般,远远在仙姑的厢房外等候着他,当目视他的身影凌空降落时,立刻以指抵唇,轻嘘一声,示意勿要喧哗。
安无风目光一闪,往厢房看了一眼,压低声道:“他,来啦?”
中原轻嗯一声,没有说话,但是,以安无风目光之凌厉,自然看出他脸上露出既激动又复杂的表情。
安无风行将上前,轻轻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中原,你回家去吧。”
中原微微一震,怔怔道:“大哥,我想跟你留在京城。”
安无风微微摇头,道:“我也不会留下太久,该做的,已做了差不多了,到时,我也会离开。”
中原道:“是回家吗?”
“回家?”安无风轻轻叹了口气,“我已习惯了江湖,而且,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中原道:“很远的地方?”
安无风道:“嗯。”
中原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安无风沉吟道:“到时再说,你先回家。”
中原道:“好,那我等你。”
安无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二人默默地守护在雪夜里,直至天亮。
厢房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男一女并肩行出来,男的风神俊朗,女的艳美如画,正是梦中游和仙姑。
中原喜极,好像个孩子般快步迎上,欢喜道:“师父,您好啦?”
仙姑居然玉面含羞,却是难抑神采飞扬,微微点头,低声道:“好啦。”
中原转视梦中游,迟疑了一下,低低声道:“爹,谢谢您救了师父……”
梦中游含笑道:“既然你都喊我爹了,怎么还喊师父的?”
中原呆了呆,然后向仙姑道:“娘。”
仙姑叹了口气,柔声道:“中原,这么多年来,让你委屈了,你会怪娘吗?”
中原道:“娘,中原不委屈。”
梦中游看着安无风,眼神忽然一亮,既有无比惊讶,又有无限欣喜,道:“小安,紫烟神尼赠送的那部道门总纲当真有用吗?”
安无风微微点头,道:“谢谢。”
面对儿子的客气,梦中游暗暗一叹,或许,相比往昔,儿子对他的态度已大为改观,但是,他娘亲失踪二十多年,怕是一日未曾找到,他心里的芥蒂都不会消失。
当然,对比之下,梦中游更关心儿子的身体状况,只要他不断的突破,将玄力远远抛开,然后,再以强横的力量强行把玄力击碎,重组属于他自己的独门力量,那么,之前伤害他的玄力不仅再伤不了他,且还为他的力量源源不息的提供养份,那个时候,那个境界,即便是练就混沌之力的梦中游都羡慕不己!
仙姑看向安无风,柔声道:“小安,姐姐我要上雁荡山,你一起走吗?”
梦中游不由一怔,看看仙姑,看看安无风,满脸疑惑:“姐姐?是你让他喊的,还是他自个喊的?”
仙姑白了他一眼,道:“我喜欢,你管我。”
梦中游无奈道:“好吧,你喜欢就好。”
既然仙姑喜欢,安无风也就放弃了改囗称呼的打算道:“姐,劳烦你们把司徒和娇姣一起带上罢。”
仙姑道:“你担心宫里那个会对付她们是吧,好的。”
梦中游眼里闪现一抹寒光,霸气侧漏,冷冷道:“敢动我的女人,敢情是活腻了。”
安无风道:“交给我吧,你不合适直接参合进去。”
梦中游道:“嗯,也成。”
安无风不再说话了,转身而去。
后面的中原道:“大哥,记得喊上我!”
安无风微微点头,没有回头。
仙姑道:“怎么,你要跟你大哥去哪?”
中原道:“大哥没说,只是说很远的一个地方。”
梦中游道:“怕是,他准备去波斯了。”
仙姑微怔:“去波斯做甚?”
梦中游眼里露出一丝凝重,道:“拜火圣教的教主希丽莎和楚天歌一同去了波斯,也不知所为何故,都大半年了,却是音信全无。小安幼时,他的楚叔叔最是疼他,且十年前莲花村为他奔波,几乎命丧磨剑尊者之手,如此恩情,小安虽然行事怪诞,秉性乖张,但是,以他爱恨分明之性情,他楚叔叔遇险,断不会置之不理的。”
仙姑眉头一皱,道:“波斯武学渊源虽比之华夏天竺远有不如,但自大唐以来,使者遍及海外,融汇百家之长,创建了无数诡异武学,使得周边武道之士,不敢轻犯。更有传说,波斯境内有八大神王,皆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虽尚未得知,但传闻已久的是,不管外境多少高手前往,皆宛若石沉大海,再无动静。”
梦中游轻轻一叹,道:“或许,便从造化而为罢。走,去宏运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