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晴朗的天空,竟下起了小雨,冲散了那方圆十里的那黑色的尘埃。
悟道依旧笔挺地坐着,年迈的意志拖着残破的身体,手中那本光滑如玉的念师,如今也已破旧不堪,漆黑一片,可是悟道依旧一下一下地敲着,口中念着佛家六字箴言,声音虚弱却充满神圣感,最后消散于空中。
虚弱的悟道甚至都没有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身边,正是夜谦。
夜谦一路直冲佛门,却偶然路过此地,他虽然没见过成帝劫,但是普通的天劫,还是见过的。一眼就被面前天劫的规模震撼了,若不是天劫威力太过巨大,他甚至都有进入天劫落下点一观的冲动。
而就在刚刚不久前,天劫结束了,夜谦也进入了这一片万物皆灭的地方,地表下陷了十尺不只,从远处看,这里就是一个大坑,一个显得非常突兀的大坑。进入中心点,夜谦看到了一个全身焦黑,须发仍旧在冒着青烟的老人,老人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是夜谦却觉得心中一怔,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解脱,安详的感觉。
夜谦就站在老人身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老人拿着手中的犍稚,一下一下地敲着,虽然没有木鱼,却依旧有敲击木鱼的声音发出,这声音不是来自于耳,而是来自于心。声音每一下,都似乎是从心中发出,而不是从外界传来。
突然,木鱼声停了,悟道睁开眼睛,“小友,可否拜托你一件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毫无中气,一听便能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即将离世。
“请说。”
“希望你,帮助佛门,保留下最后的一缕希望。”每一个人在临死之前,都会看到未来,悟道,看到了佛门的未来,那是一片破壁残垣,佛门的牌匾早已被灰尘覆盖,无人问津。
“我该怎么做。”夜谦认真地听着。他,没有想过是否有能力做到老人托付给他的事,他不希望,老人留下遗憾。不知为何,他似乎感受到了老人的一生,一生所为,皆是佛门。
“去到佛门,带走一个小和尚。未有爇顶者,便是。这个,你拿着,若走投无路,可前往占星阁,取出此物,占星阁阁主定以贵宾之礼接待。”老和尚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古旧的龟甲,放入夜谦手心,便再次拿起犍稚,一下一下地敲着。
夜谦见老人没有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便转身离开了。在夜谦走出“大坑”的瞬间,一根黑色的小木棍落入了夜谦的手中,正是老人刚刚手中的那根犍稚。夜谦转过身,对着大坑深深地一鞠躬。“老人家,只要我活着,一定让您口中的希望,在大陆大放异彩。”
夜谦对于老人,只有敬重。
带着复杂的心情,夜谦转身朝佛门走去,他很迷茫,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修炼,只是耐不住寂寞。突然他问自己,自己修元是为何,竟想不出来。自己修元的目的是什么,无从解答。
夜谦用力地晃了晃头,抛开那些奇怪的想法,既然想不出,就不去想。
而背后那本凹陷十尺有余的地面,竟在快速地自我修复着,天劫产生的后果,大自然,会弥补。悟道的尸体,也被尘土掩盖,当那大坑被完全填满后,尸体的正上方,绽放出了绿色的曼陀罗花,花开不止,以悟道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竟快速地往外扩散着,直到开满整片天劫区域。绿色曼陀罗花,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场景转换,夜谦的面前,是佛门,虽然夜谦从未见过佛门,但是他敢断定,现在的佛门,一定遭遇了什么重大的打击,院墙早已不存在,大门倒塌,内部场景一目了然。建筑物,除了最中央的正殿之外,其他全部倒塌,那平静的演武场和安详的小溪,也已被鲜血染红,小池塘内,早已空无一物。邪派的贪婪,一览无余。
夜谦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正殿走去,进入正殿。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液仍未干,往外流淌着。在佛帝像的怀里,有着一个金色的光幕,光幕中,是一个小和尚,头顶没有结疤,早已昏睡了过去。而佛帝像下方,是两个老僧,正是无欲和无求。
两人保持着禅坐的姿势,那姿势,和悟道,一模一样。他们手中的至善念珠已然不见,不知去向。
夜谦驻足,面前的场景,是震撼,因为,那看似横七竖八的尸体,竟有着一定的规律,那是一个阵法,阵眼,赫然是佛帝像怀中的孩子,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金光流向那金色的光幕,让光幕更加的凝实,邪派之人或许是急于进入鬼谷,对于这个佛门最后剩下的一人,也就视而不见了。
夜谦敏捷地爬上佛帝像,靠近了那光幕,走近了看会发现,这光幕看上去非常脆弱,看是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的能量,邪派之人估计也是感受到了那能量才选择离开的吧,不然依他们那杀人不留活口的行事方式,没理由留下一个佛门尽全力保护的孩子。夜谦伸手,只是感受到了一股细微的阻力,便顺利穿过,进入了内部。
小和尚的左右手手腕,各戴着一串佛珠,正是帝器至善念珠。小和尚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孩子,他睁着眼睛,没有哭闹,看到夜谦,竟然咧开嘴笑了,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却有些渗人。夜谦略微一考虑便可知道,那是魔子,前段时间全门派出动寻找的魔子。
夜谦将衣服扯成布条,将小和尚背在背上,用布条绑住,又抱起魔子,快速地朝着佛门外冲去,他不知道邪派会不会有人停留在此处,等待光幕消失的那一刻,永绝后患。
夜皇门的速度在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再加之修为又略有精进,此刻爆发的速度,是他毕生最快的速度,即使身上有两个负担,却依旧迅捷如电。
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