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泰言辞森冷,丝毫没有客套:“王老板,下次法会我不会来了。告辞!”
说完,他拿上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朱胜京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搐,眼眸深处不是闪一丝恨怒。他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慢吞吞收起摆在桌上的龟壳与铜钱,走到王利丰面前,拱手行了个礼:“王老板,执迷不悟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你不是我道中人,不知道卦术的神奇。有些话,多说无益,总之,我绝对不会骗你。”
收拾好东西的罗伟昌也走过来:“是啊!朱大师从来不说假话,他的卦术准确率极高。王老板,你真的不该把那道灵符让给柳老板。须知:钱财乃身外之物,性命只有一次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利丰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声音有些沙哑:“我听清楚了。你们的意思,只要我走出这个房间,一小时内,肯定会遇到危险?”
朱胜京注视着他的眼睛,阴沉地点了点头。
王利丰干巴巴地说:“那好吧!我就一直呆在家里。反正这段时间我也没什么事情。”
罗伟昌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灾祸这种事情能消则消,能免则免。哪有一味避让的道理?王老板你应该听过一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气运旋转,方位不定。今天也许躲得过去,可是明天呢?后天呢?难道王老板你一辈子不出门,永远躲在这里?”
不等王利丰回答,罗伟昌抬起头,对朱胜京道:“朱大师,我只会看相,趋吉避凶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化解的法子。王老板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我那侄女恐怕已经成了废人。看在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朱大师,你就帮王老板一次吧!”
朱胜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一直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理会罗伟昌,拿起收好东西的包,转身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罗伟昌急了,猛然提高音量:“朱大师,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的朱胜京停下脚步,低着头,仿佛是陷入思考。
良久,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身,面色阴郁,仿佛脚下拖着成吨的重量,几乎是慢慢挪着,好不容易才回转过来。
“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他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王利丰,脸上露出极其肉疼的表情,言语当中很是不舍:“我有一件法器,是当年学成卦术后,师傅送给我避祸防身之用。这东西很珍贵,只能用一次。”
脸上刚刚露出喜色的罗伟昌僵住了,张着嘴,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胜京加重了语气:“这件法器非常珍贵,我平时从不拿出来示人,都是贴身珍藏。上次在香港,有人出价两千万港币我都没有卖。”
罗伟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万……这……这是真的?”
朱胜京眼里浮出一丝傲然:“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你?修道之人,“诚”字为先。再说了,法器难得,不要说是区区两千万,就算那人当时拿出两个亿摆在面前,我也绝对不会卖的。”
罗伟昌很是焦急,也颇为犯难:“朱大师,这……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王老板。他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啊!”
类似的话,王利丰已经听得厌烦。不等朱胜京回答,他抬起手,虚弱无力地摆了摆:“算了,我现在觉得很难受。就这样吧!我想回房间去睡一会儿。罗大师,朱大师,你们自便。”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罗伟昌与朱胜京相互交换着眼神,拿上各自的东西,离开别墅。
……
谢浩然坐在何洪涛的车里,透过半开的车窗玻璃,远远看到了走出别墅的罗伟昌与朱胜京。
戚建广坐在车厢后座,轻轻点着头:“小谢,你说的还真是没错,王老板一直没有出来。”
谢浩然笑了笑,目光瞟向坐在驾驶座上的何洪涛:“何经理,你的手机也差不多该响了。”
话音未落,何洪涛放在手边的电话传出彩铃,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来源,正是王利丰。
拿起,接通,随口说了几句,等到通话结束,何洪涛低声笑了。
“小谢,还真被你说着了。王老板说他家里现在“很干净”,让我们过去喝茶。”
……
几分钟后,何洪涛等人走进别墅,王利丰已经站在门口,满面微笑将他们迎进来。
“来,来,来,不要客气,坐,都坐。”
王利丰殷勤的邀请众人在沙发上坐下,女佣人端着盘子送上茶水和小食的时候,谢浩然认真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王利丰目光一直停留在谢浩然身上,言语里带着感激:“谢兄弟,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把很多事情想透彻,想明白。”
谢浩然摆了摆手,自谦道:“王老板你只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其实只要静下心来,很多事情反复多想几遍,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王利丰连连点头,目光阴沉:“我也是得到你的提醒,才把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想了个通透。他们应该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算计我,然后,一个一个来。”
慢慢品着茶,王利丰把当初与罗伟昌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自然也少不了棋盘山下救助小孩子的那件事。
“这应该是个局。”
谢浩然分析道:“先让王老板你觉得救人性命,然后才有理由对你感恩。索取只会让人反感,报恩就不会产生戒备心理。我看过几本关于催眠术的书,上面提到过“意识催眠”。就是把目标安排在特定的环境,让他经历一些与催眠有关的事情。只要主观意识上产生了概念,就相当于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只不过,目标本身不会察觉,只会认为一切都很正常。”
王利丰对此很是赞同:“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现在想想当时的事情,我也觉得罗伟昌与被我救了孩子的那家人关系不一般。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一个相面大师?而且他还认识专精卦术的朱胜京,还给我介绍了得道高人冯元泰。”
谢浩然笑了:“高明的骗术一个人很难操作,必须有更多的人配合。现在事情被王老板你说开,我也大体上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应该是首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以“法会”做借口,把你认识的朋友拉进这个圈子。王老板你的身份摆在那里,认识的人档次自然不会低。专门对着一个目标下手,很容易暴露。可如果参加法会的人多了,他们下手的机会也多。就像今天他们搞出来的灵符把戏,其实很多人都在半信半疑。否则的话,也不会只有王老板你和柳老板上当。”
王利丰连连点头,脸上却带着一抹怀疑:“话是这么说,可是……那种灾祸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他随即把自己的遭遇,也就是罗伟昌在村子里那次吃饭时写给自己的那些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天时地利,破财消灾。时在三五,万事大吉。”
谢浩然慢慢重复了一遍,笑着摇头道:“都是些含糊不清的话,随便怎么解释都行。”
王利丰却不这样认为:“不,不,不,罗伟昌算得很准啊!尤其是“时在三五”这一句,真就是指我的灾祸发生在十五天以内啊!”
“你错了,“时在三五”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
谢浩然发出轻蔑的笑声:“如果换了我来解释,可是说是三天五天,可以说是三十天,或者五十天。可以用加法,解释为三加五等于八。还可以更久,三个月,或者五个月。甚至……呵呵……三年,五年。当然,如果情况需要,三十年,五十年,都能说得通。总之,这就是一个非常模糊,永远不可能有实际界定,随便怎么解释都能成立的时间概念。”
何洪涛与戚建广面面相觑,王利丰嘴巴张得老大,呆坐在沙发上,半天也没有发出声音。
“至于王老板你所谓的“灾祸”,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操作手法,但大致上可以猜到一些。”
谢浩然侃侃而谈:“先说“财祸”。按照王老板你说的事发时间,刚好是钢铁价格跌幅最大的时候。其实生意上的事情,有很多迹象都可以判断。大环境如此,生意受损也就不可避免。只要平时多看新闻,多看报纸,大体上都会知道一些。我觉得王老板你之所以在那个时候损失惨重,一来是不太愿意放弃熟悉的老行当,二来嘛……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要看看罗伟昌说的准不准。”
王利丰张着嘴连连点头,脸上全是震惊:“你说的没错,当时我的确抱有这种想法。”
说着,王利丰冲着谢浩然翘起了大拇指,连声称赞:“我也是直到今天才想明白这个道理,谢兄弟你就不同了,你比我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