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无法与活人争论的。
但是活人的态度却必须重视。
她们是修士,不是普通人。
……
还是乘坐来时的那架运输机。只是机舱很空,只有谢浩然和廖秋两个人。
白琳和袁媛接到宗门传讯,要她们直接返回青城。
廖秋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军用巧克力,递了一块给谢浩然:“先随便吃点儿,味道还可以,尝尝。”
撕开包装纸巧克力很厚,也很大。浓郁的可可香味绝非外面市场上普通巧克力能够比较。感受着甜味与香浓在舌尖上缓缓化开,谢浩然偏过头,注视着腮帮正在鼓起的廖秋,认真地问:“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廖秋的笑容明显有些敷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浩然也笑了,眼眸深处带有隐藏的冷意:“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无论刘振山还是丁辉、鲁志涛,他们其实不用死。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只要接受训练,在战斗中相互配合就行。”
廖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平静与冷漠取而代之:“我们不可能对他们进行训练。就算他们个人愿意,但是他们所在的门派也绝对不会接受。”
谢浩然脸上一片冷肃。
廖秋没有撒谎。无论任何门派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别的不说,以雷极门为例,如果防保部征兆门下修士,将他集合起来训练,谢浩然自己就不会答应。天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修士对门派的信仰与忠诚,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危险的时候出手?”谢浩然又问:“我知道你们安排了人手暗中观察。白琳她们只是炼气阶段的修士,鲁志涛的感应能力很低。但这种事情瞒不了我。你们安排的人至少是筑基后期。如果他当时参战或者干预,就没人会死。”
廖秋把口腔里融化的巧克力液咽下去。转过身,眼里闪烁着惊讶的目光:“你知道的的确挺多。如果不是我把你招进防保局,又是我给你安排了现在的身份,我肯定会认为你是敌对势力安排进来的卧底。”
谢浩然脸上一片冷静:“别忘了,我是修士。”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暗中安排别人监视。”廖秋啃咬巧克力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按照《保密条例》,这种事情是不能说的。不过既然你知道了,也就无所谓。那是后备计划,如果你们全部战死,总得有人出来收场。你也看到那两个洋鬼子,一个胳膊断了还要拼命,另外一个更他吗的横,临死也要拖着丁辉一起走……我1操,你们修炼是不是都这么玩命?无论国内还是国外,打起来就跟疯子一样。”
谢浩然对这样的解释并不满意。他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放在旁边,右手插进衣服口袋去摸香烟:“这里……能抽烟吗?”
廖秋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没试过。当然,飞行条例上是禁止的。如果你不怕死,可以试试。”
谢浩然把抽烟提神的念头压了下去,讥讽地笑笑:“既然是《保密条例》规定的事情,为什么你会告诉我?”
廖秋回答得很快:“因为你和他们不同。”
谢浩然眯着眼睛问:“哪里不同?”
廖秋没有直接回答:“我在防保部干了这么多年,接触过的修士至少有上千人。简单来说,这些人就是性格多样化,能力多样化。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浩然不由得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些修士,试探着问:“傲慢?”
廖秋笑了:“用一本名著就能概括:《傲慢与偏见》。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对普通人的傲慢也就由此而来。这种想法可以理解,他们毕竟是真正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但是很多人不要脸啊!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中漠视旁观。你以为草原上那些人灭掉南宋只是骑射无敌?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上的时候,死前敲响了景阳钟。那时候京城里有皇家供奉,还有各个家族都有还实力完整。真正是惨啊!除了英国公一脉战死,就只有崇祯皇帝身边的几个太监跟着走到最后。”
谢浩然缓缓点着头:“人人都有私心。”
“但是他们在维护私心的时候,从未想过国家。”廖秋很严肃:“八国联军攻入京城的时候,满清政斧治理下的修士大概有三万多人。可是现在,就我们掌握的数字,全国修士还不到五千。其中实力强大的寥寥无几,很多都在闭关。”
谢浩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因为战争?”
廖秋仰靠在机舱座椅上:“德国皇帝威廉二世让画家科纳克弗斯画了一副很有名的油画,叫做《黄祸》,不知道你看过没有?大天使米伽勒、智慧女神雅典娜,还有一大帮乱七八糟的神,共同对付骑着一条龙的佛祖。神灵战争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那是隐没在民众视线以外的争斗。有人退缩,也有人悍不畏死冲上去拼命。如果不是当时的华夏修士拼了命的抗争,洋和尚的教堂早就遍地都是。”
谢浩然觉得心情沉重:“你指的是义和拳?”
廖秋的声音同样沉重:“小鬼子的神道教、欧洲的黑暗议会和教廷联手、天竺教派,还有白教和大卫星教派……那个时候我们多难啊!很多人战死了,但我们毕竟撑了下来,打赢了那场战争。后来科技力量发展迅猛,修炼世界也因为种种原因衰落下来。东方和西方都是这样,官方力量才逐渐占据主动。”
“你以为小胡子当年进攻苏联的最大倚仗是什么?意大利军队明摆着没什么战斗力,他为什么要跟墨索里尼那个白痴合作?如果没有罗马教廷的支持……”
“等等!”谢浩然打断了他的话:“教廷不是在梵蒂冈吗?”
廖秋看了他一眼,笑了:“都说了这是秘密。别忘了,梵蒂冈是后来才兴建教廷。最早的基督徒出现在罗马。斯答林也是自作自受,为了强化国家工业,他几乎干掉了国内的所有教派。后来发现情况不对,才对东正教重新展开扶持。如果不是这样,他绝不可能得到来自盟军的物资援助,更不可能打赢那场战争。”
“还是那句话,修士与修士是不一样的。我们不会忘记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是整个宗门,整个家族毫无保留全部战死。同样的,我们也不会忘记那些在战乱年代只顾维护自己,远远避开战火,甚至投靠敌人的家伙。还记得这次任务出发前我在电话里对你说的吗?这是临时征召,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谢浩然很聪明:“拒绝有次数限制?”
廖秋在笑,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杀气腾腾:“如果是个人,拒绝超过三次就必须死。如果是宗派,拒绝三次就要灭门。时代不同了,修士再也不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小神”。就算是到了筑基境界,只要配合默契,一个装备精良的步兵连推过去,他同样要死。”
谢浩然皱起眉头:“筑基?一个连?你确定?”
笑容在廖秋脸上继续着:“你以为我说的是普通士兵?现在的科技已经非常发达。尤其是生物技术,可以通过注射的方法强化肌肉。你们修士拥有很强的耐力,鲁志涛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只要在士兵体内植入第二心脏,增加肺泡数量,辅以骨骼硬化的药物,就能在短期内制造出一支相当于炼气初期的军队。一对一当然会输,但是我们装备了大口径突击步枪,改进型榴弹发射器、,再加上火焰喷射器和云爆弹,要是再狠点儿,直接使用高浓缩毒气……嘿嘿嘿嘿,不要说是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就算到了金丹境界,一样要死。”
谢浩然心情有些沉重:“这就是神灵战争?”
廖秋认真地说:“这是东方和西方修炼世界共同的约定。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普通人战争就在普通人层面上解决。修士之间的问题,就在你们中间解决。”
谢浩然有些奇怪:“他们会遵守约定?”
“不会。”
廖秋回答得理所当然:“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东方和西方的修士力量基本平衡。谁也无法占据上风。所以这种拼斗即便是有国家力量偶然掺合进来,也不会占据主导。今天你也看到了,被干掉的那两个家伙隶属于教廷,可他们乘坐的却是合众国潜艇。当然他们太过于自信,认为是我们的反潜网络有所疏漏,其实是我们故意把他们放进来。这种面对面的生死战斗很难得,对你来说,是增加经验的好机会。”
停顿了一下,他认真地说:“鲁志涛死得并不冤枉。我们连续对鲁家下发了六次征召令,其中有两次直接发给了鲁志涛,都被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