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喘过气,她愤愤地用力剁了一脚:“奶奶你怎么不讲道理?明明是小宏先动手,你怎么把所有责任都怪到小然身上?”
谢卫国在旁边眉头紧皱。趁着女儿谢淑彤说话的时候,他上前几步,低声对谢浩然道:“小然,你先回去吧!换个时间再过来。等我劝劝你奶奶,她对你没有恶意。小宏年纪小,老人家心疼小孩子。这样,你留个电话,我回头打给你。”
谢浩然没有听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卫国,视线随即落到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陈凤英身上,冷冷地笑了。
“按照辈分,谢宏是我的侄子。刚见面他就动手,这才是真正的目无尊长。看在你生了我爸的份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得告诉你,不要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此话一出,立刻激怒了所有人。
谢卫国怒声斥责:“小然,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奶奶说话?”
谢扬脸上充满了愤怒,眼睛里却深深隐藏着得意:“奶奶,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他根本不是我们谢家的人,他就是个不要脸的野种!”
“野种”两个字刚说出口,话音未落,谢扬突然感觉喉咙一紧,可怕的窒息感瞬间笼罩全身。他慌忙用双手捂住脖子,手指能够触摸到皮肤,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想象中本该存在束缚物体。
谢浩然与谢扬之间距离有五、六米远。他左手朝前伸直,五指张开形成爪势,空握着的掌心里仿佛捏着肉眼看不到的物件。他一言不发,谢扬想要叫骂,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凝固在脖子上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骨头拧碎。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陈凤英双眼睁得斗大。她伸手去拉谢扬的胳膊,却怎么也不能他的手从脖子上拽下来。看看脸上全是痛苦表情,张着嘴,仿佛脱水鱼儿般快要窒息的曾孙,陈凤英猛然想起一件事。她顿时像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眼睛里全是惊恐,慌乱的目光在谢浩然与谢扬之间扫来扫去,抬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指着谢浩然,隔着指缝,发出含糊不清的语音。
“……你……他……他是……修炼……”
这些意义莫名的话在旁人听来根本不懂。谢卫国毕竟是身居高位的大员,他用力吞了几下喉咙,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浩然,又惊又怒地问:“小然,你……你怎么会这个?”
能够掌控国家权力的人,自然明白很多在普通人眼里神秘莫测的事情真相。
谢卫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修士。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弟弟的儿子,嫡亲的侄儿,竟然也是修炼之人。
谢浩然仿佛一头抓住猎物的狮子,他把左手缓慢举高,看着谢扬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悬在半空,腿脚在空中乱蹬,整张面孔憋得一片青紫,这才缓缓将胳膊落下。谢扬脚尖踮在地上,很是困难的勉强维持呼吸。愤怒已经从他的眼睛里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谢定东,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儿子!”
充满震怒的咆哮声在灵能驱动下成倍扩大,传遍了整个院子。
远处,三十多岁的谢定东趴在小楼楼顶,透过二十厘米高左右的边缘隔层,低声问同样趴在身边的一名武装警卫:“有把握干掉他吗?”
警卫手里端着一支突击步枪,射击频率被调成单发。他“唔”了一声:“距离很近,没问题。”
谢定东惶恐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低声催促道:“快开枪,打死他。”
警卫缓缓点头。他的这支突击步枪加装了战术瞄准镜,谢浩然就在楼下,一百多米的距离,对方注意力被楼下那群人所吸引,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不会发现从楼顶边缘隔层伸出去的枪口。
黑色十字交叉点沿着谢浩然的胸口慢慢上移,将头部纳入准星。
警卫是谢定东的心腹。他知道谢浩然是谢老的孙子。可是那又怎么样?谢定东同样也是谢老的孙子。谢家三个儿子,老三谢振国死得早,老二谢卫国虽说是高官高官,手上权力却远远不如老大谢建国。不管怎么说,谢定东毕竟是谢建国的儿子,他是燕京市委常委,在家里也很得老太太陈凤英的喜欢。反正是家族内斗,谁死谁活与我无关。一句话,服从命令听指挥,谢定东和他老爹谢建国肯定不会把自己像垃圾一样扔掉,他们会记得自己这个人情。
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警卫突然感觉手中的突击步枪发出从未听过的古怪响声。
那是从枪身中部传来的金属摩擦,非常刺耳,也就是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身前轰然炸开。他猝不及防,惨叫着上身后仰,紧接着在巨大的推动作用下朝着侧面翻倒,整个面部和上身被炸伤,到处是血。
楼下,所有人都听到了从楼顶传来的爆炸声。不等谢卫国发话,刚从小楼入口走出来的高秘书迅速转身冲上楼梯。等到他带着两名贴身护卫爬上楼顶的时候,发现那名警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胸口的衣服被爆炸力量撕裂,皮肤和肌肉层被撕开,有几处已经露出森白色的骨头。他的右眼球被炸飞,大半边脸被火焰烧焦,右边面颊出现了一个深深凹进去的大洞,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谢定东的情况要好一些。他双手撑在地面上,强忍着剧痛,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高秘书连忙跑过去一把搀住他的胳膊,目光迅速在周围寻找爆炸源。
他看到一把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突击步枪。只剩下枪管和枪托,中间的金属构件扭曲得不成样子。本该插上弹匣的位置已经空了,周围地面上到处是散乱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火药气息。
高秘书对武器很精通。他不由得呆了片刻,疑惑地问:“枪炸膛了?”
谢定东被炸伤的脸上火烧火燎疼痛无比。他努力使面部肌肉保持疼痛感不那么强烈的扭曲角度,嘴里轻轻吸咝着,心有余悸地颤声道:“好像……好像是子弹炸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可怕的经历。
他明明看见警卫手指搭上扳机,就在扣下去的一瞬间,莫名其妙就炸了。
一个满装弹匣三十发子弹,在同一时间轰然炸开。
谢伟长出身行伍,家里的孩子无论辈分高低,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枪械。虽说谢定东射术不精,可是以他的经验和见识,倒也不难对这种事情做出判断。
高秘书脑子里的疑惑更深了:“这么多子弹一起爆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谢浩然明明白白指向这里的高喊声。
“谢定东,你给我滚下来!”
这声音充满了凶悍与霸道,毫无思想准备的谢定东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他像受惊的兔子那样猛然从高秘书手里挣开,踮着被炸伤的腿脚,很是滑稽地向后跳着走,嘴里一个劲儿地嚷道:“我不去,我不去!”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谢浩然的咆哮声更大了。
就在高秘书和两名守卫面前,朝着楼顶梯道逃去的谢定东突然僵在原地不会动弹。他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钉子牢牢钉住,就连脖子偏转这种最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办到。
“救命,快……快救救我!”
他背朝着高秘书。准确地说,是背朝着楼下人群所在的方向,保持着这个固定的姿势,开始缓缓移动。
谢定东连声哭喊。他真正是哭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满脸都是。被强行固定的感觉很糟糕,非常可怕。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行塞进一个狭窄的模具,就像工厂里专门用来凝固金属铸件的那种。全身上下所有地方被塞得满满当当,就连衣服裤子也被严密压实,与皮肤紧贴在一起。不要说是挣扎活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高秘书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谢定东的姿势有些滑稽:他的左腿抬高,正准备朝前迈出,右脚承担着身体重心与平衡,手臂弯曲弧度有些大,保持着想要拉开楼梯间大门的姿势。他就这样被定住了,仿佛一尊雕塑,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腰,朝着后面方向用力拖拽。
这简直就是玄幻电影里的才能看到的画面。
挡在地面上的破烂步枪被他的脚后跟扫开。谢定东无法转身,但他知道身后就是楼顶边缘。再这样往后平移,就会一头栽下去,活活摔死。
他不顾一切凄声尖叫起来:“救命!高秘书……救救我!快救救我!”
看呆了的高恒贤等人如梦初醒,连忙从各个方向追赶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
谢定东已经滑到楼顶边缘。他的脚后跟如想象中那样撞到了坚硬的水泥层。身体歪斜,朝着楼下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