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谢浩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故意做做样子恐吓。李思敏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一棍没有砸偏,而是落到自己身上,骨头肯定碎掉几根。
什么愤怒啊勇气啊瞬间消失,他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抬手指着谢浩然,神情张惶,却有着年轻人极其不甘惊怒神情连声嚷道:“你想干什么?住手,把棍子扔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说你吗个逼啊!”谢浩然就像一个刚从精神病院最高级别监禁室里逃出来的狂暴型疯子。他再次抡起铁棒,这次还是砸偏了,落到了走廊旁边的扶手上。金属撞击金属,发出刺耳的巨大声响,楼道里立刻传来“嗡嗡”的回音。
不等他再次抡起铁棍,李思敏想也不想就转身逃跑。他下楼的速度飞快,一下子跳过四级台阶,慌不择路,身体装上了楼梯拐角的墙壁,旁边的人看着就觉得疼,他却咬着牙齿迅速转向,三步并作两步飞快逃走。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迟疑。李思敏以前没有与谢浩然接触过,但是就现在看来,这家伙无疑是个疯子。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就要拎刀子砍人……好吧!他拿的是铁棍,不是刀。可是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李思敏第一次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也根本不该给谢浩然打那两个电话。
邻居看呆了。
他忘记了打电话。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一”两个数字,最后的数字“零”还没有按上去。
报警?
现在警察过来,应该被抓走的人,大概是隔壁老方家的这个孙子吧?
张新河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崔平亮能够坐上市府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也是从下面基层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他什么事情没见过?比这严重得多的集体***事件多了。其实崔平亮之前就看出来,谢浩然是针对着李思敏一个人。他自己也对这个年轻人不是很爽,李思敏的确是隶属于对外贸易司,是部门里的一个小头头。但是这家伙自视甚高,觉得身份地位都能碾压下面这些人。在市府办公室里打电话给谢浩然的时候,崔平亮就在旁边听着。“限你十分钟赶到指定地点……”这种话通常只会在军队里使用,是上级给下级的命令。他李思敏以为谢浩然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驱使,跟着你指挥棒转的?
这里是泽州,曾经是谢家牢牢控制的地方。很多秘密不会对外传扬,崔平亮也是从别的渠道听说过一些关于谢浩然的“传奇”。
据说他家里的亲戚是省府大员,却被他活活打成了残废。
传说还有另外几个版本,说是谢浩然把他们家那位掌权的亲戚下面用刀子割掉,当做饲料喂给了外面的野狗。
还说他把家里那亲戚的女性成员卖到国外,赚了一大笔钱。
崔平亮知道传说的可信度不高,但是他很有头脑————既然传说的内容都差不多,就应该选择性相信。至少有一点是不会错的,谢浩然极有可能是干掉了他们家里掌权的亲戚,所以现在泽州的管理者从不招惹他,青灵集团在泽州本地也有着良好的发展态势。
现在,他真正看了个清楚。
李思敏逃下楼后,谢浩然没有追上去下狠手的意思。他收起铁棍,转身朝着房门大开的屋子走去。
崔平亮连忙抓住机会上前几步,仍然带着那副让人看了觉得舒服的微笑:“谢先生,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吧?”
谢浩然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身子看了看傻站在一旁的张新河,视线回转到崔平亮脸上:“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只是个传话的。真正想和我谈的,应该是他吧?”
崔平亮翘起了大拇指,脸上全是佩服的神情。拍人马屁需要机会,有时候不需要语言,只要动作合适,也能收到同样的效果。
“明天来我办公室吧!”谢浩然对崔平亮的敌意消减了不少。他淡淡地说:“顺便说一句,我和我的家人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崔平亮笑着连连点头:“好的!一定!”
……
泽州的早晨与其它地方没什么两样。
清新湿冷的空气伴随着喧嚷,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密集拥挤。一天的忙碌就此开始,人人都在各自的位置寻找生活。为了食物,为了更好地待遇,也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幸福。
方芮早早起来,苏夜灵帮着她做好了早餐。馒头是昨天就自己发面蒸好的,今天只要放回锅蒸热了就能吃。鸡汤还剩下不少,洗点儿青菜叶子煮进去,馒头夹上咸菜,这样的早餐很是令人满足。
苏夜云昨天晚上就回了学校。她上班在的远,早上起来开车不方便,早高峰的拥堵令人崩溃,有时候会堵到你怀疑人生。
看着苏芷兰喝光碗里的汤,背上书包出了门,方芮这才对正在大口咬着馒头的谢浩然道:“小然,昨天晚上来的那几个人……你今天要见他们?”
看着面带忧色的外婆,谢浩然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有事情求我帮忙。”
方芮对这话不怎么相信:“真的?可是我看你昨天晚上把人都得罪了,还闹出那么大阵仗,要打要杀的。”
“对于那种不长眼睛的人就是要打要杀。”谢浩然没有多做解释,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外婆的肩膀:“相信我,没错的。”
……
青灵集团泽州分部新设了一个董事长办公室,主要是为了谢浩然与贺明明预备着。他们随时可能过来,每次都占用经理办公室其实并不方便,还会影响公司里正常办公。
崔平亮与张新河来得很早。谢浩然停好车子,在楼下电梯口遇到了他们。打了个招呼,带着他们上楼。
秘书送来三杯热茶。
从杯子款式上就能看出区别,两杯待客,一杯是谢浩然这个主人自己喝。只是秘书端着茶水从张新河面前走过,他用力抽了抽鼻子,目光追随着那杯径直送到谢浩然面前的茶,脸上表情有些意动。
谢浩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抬起手,冲着张新河虚点了一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张新河已经回过神来,大概是因为崔平亮在旁边,也少了李思敏这个随时可能激怒谢浩然的不稳定因素,他说话就比较放得开:“谢先生,谢董事长,你这次可一定得帮帮我。”
谢浩然端坐在高背椅上,他端起茶杯低头吹了吹升腾的热气,淡淡地问:“你想买灵玉橘?”
张新河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转身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崔平亮,后者连忙摇头:“我可没跟谢董事长说过,真的!”
对于这位泽州市府派来协助自己的官员,张新平还是相信的。他把视线回转到谢浩然身上,疑惑地问:“谢董事长,你怎么知道我想买灵玉橘?是不是李思敏科长对你说了什么?”
谢浩然微微笑了:“这还用问吗?我和你们非亲非故,也不认识。虽说我外婆一家都住在泽州,但是我们与泽州的官员之间没有来往。我昨天早上的苏家村,你们从市府那边打电话通知当地警察,我就猜到事情不会小。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们的来意。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可如果你要把自己抬得太高,居高临下指使我这的那的……对不起,我管你是谁,管你背后有谁撑腰,反正是该打就打……该杀的……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特别清楚,语音森冷。
崔平亮还好,他是早已对谢浩然的凶名有所耳闻。昨天晚上离开苏家,他连夜打电话找人找关系,把能够收集到的谢浩然资料了解了一遍。虽说很多事情以崔平亮的身份不可能知道,却也足够让他看出谢浩然的个人心性。苏家村的事情警方正在追查,苏夜灵餐馆里发生的事情也在片区派出所闹得沸沸扬扬。正是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崔平亮并不认为谢浩然在说大话,他的确有这个能力,也有这样做的理由。
张新河却不这样看。他觉得谢浩然在故意恐吓自己,只是为了从即将谈论的生意上获得更多利润。类似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恐吓、威胁、谄媚、奉承……商场上谈判手段太多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大家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勉强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又慢慢松开。
张新河吃过无数的好东西,他有够多的钱让自己过上令人羡慕的生活。一杯茶看似普通,可是十块钱一两的茶叶,与上万元一两的茶叶品质天差地别。倒不是说面前这杯茶品质低劣,其实这是茶中上品,很不错的“龙井”。但是张新河鼻子很灵,秘书端着茶水从面前走过的时候,他就闻出:那杯属于谢浩然的茶水,是另外一个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