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叹与掌声,苏少侠心中极度不爽,可作为对手的宁清远却满是服气,他等了片刻,见苏白终于冷静下来、不再拿剑气当杂技耍,这才小心翼翼靠近几步,迟疑道:“你也学过?”
学过什么宁清远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苏白会懂得他的意思,只要对方学过。
凡间武学练到巅峰最多也就“七绝”那个层次,唯有学过修仙功法,才能像苏白这般强大。这种功法书山剑派自然也有,宁清远修习的最久,资质也最好,所以他比师弟们都要厉害许多,但与孟师兄相比,依然如云泥之别。
只可惜,孟师兄那样的修为已是凡人极限,若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得到仙缘,蒙仙长点化才可以。所以宁清远不认为自己能超过孟师兄,可也想得到仙缘,但在这之前,他得保证自己不会死。
虽然这很难,比得到仙缘还难。
苏白果然听懂了,犹豫片刻觉得自己也瞒不住,索性痛快点头道:“没错!”
“看来你比我更刻苦,资质也更高...只可惜,你还是赢不了孟师兄。”
“你也赢不了我,可还不是在台上?”
“这倒也是。”
宁清远点点头,他忽然觉得对方在某些方面和自己很像,于是仇视渐渐变成欣赏,但这不妨碍他们接下来的比试,或许,能死这种人的剑下,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反正师兄会帮我报仇的吧?
宁清远这样想着,身子却已经冲到苏白面前,这次不是剑气,而是他自小便研习的剑法,书山剑法!
书山剑法只有三种剑意,惜命、搏命、抵命,而宁清远最精通的便是最后一种,修为不行,那就以命相抵。
苏白没见过这种剑法,更没想到,明明自己一剑就可以将对方击败,却会打得如此缩手缩脚。
他后退,对方便前进,他用剑去迎击,对方却用自己的身体却格挡,手中长剑朝他面门刺来;
他拉远距离,想用剑气分散对方注意力,对方却不闪不避,同样一招剑气还了回来;
他施展身法,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在绕至对方身后时,才发现对方虽然没有转身,但早就一剑袭来,剑身通红,那是宁清远自己胸口的血,带着前所未有的狰狞...
......
......
苏白终于明白,击败和击杀根本就是两种概念,尤其当他根本没有杀人之心,对方却有必死之意的情形下,这种战斗终将变得凄惨无比。
可他明白的有些迟,宁清远此时已变成一个血人,在不知吃了自己多少剑招之后,却依然稳稳站在那里,低着头,手中长剑遥遥相指,仿佛在说:“再来!”
“用自己的命,去守护师门的名...”
苏白忽然轻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再也打不下去了,既然打不下去,那就痛痛快快认输好了,反正只要书山剑派在这里,只要孟惊云还没得到仙缘,他早晚都会把仇报了。
或许还能把宁清远的仇一起算上,虽然对方肯定不会领情。
这么想着,苏少侠顿时变得无比轻松,他收起锈剑,笑嘻嘻地走到宁清远面前,很是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我认...”
话音未落,苏白忽然怔住,眼前这个书山弟子双眼紧闭,在他轻轻一拍下,身体竟顺势倒了下来,一头栽在他的怀中。
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居然在昏迷之后也依然挺拔而立,就如同他的名,宁清远,宁折不屈的宁清远。
很快就有书山剑派的弟子跑上擂台,他们眼圈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忍着没哭出来。就在他们抱着宁清远下去的时候,苏白忽然说了一声“抱歉”,声音不大,却让书山众弟子们都听见了,为首的那名弟子转身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师兄说,这是私事。”
苏白默然,静静看着他们走到台下,清理、敷药、包扎...直到宁清远的伤势稳定下来,他才望向那处阁楼,目光如剑。
这次他没有再出声嘲讽,但阁楼却有了动静,一个青年终于从阴影里走出,面如冠玉、神采飞扬,之前的辱骂、同门的惨败似乎没有让他的心境有任何动摇,他还是那般温润的笑,眼神却如同俯瞰着一群蝼蚁。
然后他动了,陡然间身形拔起,如若一只轻盈雨燕扶摇直上,在最高处时又急转而落,几乎瞬息便站在苏白面前。
这本应是凡间绝顶的轻功,可苏白却神色如常,打量片刻便嗤笑一声:“煞笔。”
这是姐姐教他的一句脏话,虽然不懂有何意义,但此时骂出来不禁觉得很爽,连心中那团肆意燃烧的怒火也不禁平息不少。
孟惊云更不明白其中含义,可下意识眼皮却是一跳:“我不太明白,伤我师弟的是你,可你似乎却比我还要生气?”
“我也不太明白,你本可以一早出来。”
“因为你不配。”
“真巧,我生气也是因为你不配。”
“是这样啊...”
孟惊云虽在点头,可他还是不太明白自己不配什么?哪里不配?
思来想去,他又洒然一笑,想不通又如何,对方身入虎穴,仙缘又断,已再没了半点生还的机会,所以他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些许大度。
哪怕他自己也没有仙缘,可在这凡间,他已是这群蝼蚁的天!
众人眼中,孟惊云往前轻轻迈了一步,随着这一步落下,他似乎忽然变了,不再是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而是如压在头顶、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天!
苏白与孟惊云相距不过五米,那不断攀升的气势自然比旁人感受的更清晰,承受的压力也更大,可他还是眯起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屁!”
一字骂完,苏白出剑。
他不曾学过一招半式的剑法,可对于他们这个层次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剑法,而是剑势。
剑势磅礴,如滔滔怒浪,朝着孟惊云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