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黑色束袖夜行衣的蒙面人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少爷,您吩咐的事我都办妥了。”
“好,去帮我找一套夜行衣”,向凌恒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鱼多多的双腿,“再找件黑色的披风。”
“好的!”黑衣人说完就快步消失了。
鱼多多听黑衣人的声音觉得熟悉,像是向凌恒的车夫向前?
黑衣人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向凌恒将包裹拆开,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丢给鱼多多。
“穿上”。
“带表小姐出去,在门外等我”,向凌恒说完看也不看鱼多多一眼朝着书房的藏书架后面走去。
“表小姐我背您出去吧”,黑衣人蹲在鱼多多面前说道,语气里满是恭敬。
鱼多多很听话的爬到黑衣人宽阔的后背上,任由黑衣人将她背出书房。
房外,梅香和明玉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宝马留在门口。
鱼多多不禁疑惑的问道:“我的丫鬟呢?”
向前背着鱼多多站的笔直,耳后温热的气息让他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回道:“她们都回景秀园了。”
“啊?”,鱼多多因为惊讶,圈着黑衣人脖颈的手有些松,身子往下坠了几分,黑衣人条件反射的俯下身子把鱼多多往上送了送。
后背敏感的神经清楚的感受到了温香软玉的质感,向前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
鱼多多没注意到黑衣人的耳根子已经红透,只是觉得胸口被挤压的有点不舒服。
“你把我放小宝马上吧。”
不知道向凌恒还要多久,也不能总让别人背着自己,非亲非故的多不好意思啊。
向前闻言迅速的将鱼多多放在了轮椅上,如释重负一般退到一旁站定。
“……”,她有那么重吗?
两人静默无语了一会儿,另一个身穿黑衣,黑布蒙面的男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们走吧!”隔着面布,向凌恒如玉石相击般动听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我怎么走?”鱼多多突然觉得自己还有一丝能置身事外的希望,或许因为她腿脚不便不用去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抱着你去”,向凌恒俯身上前将鱼多多手上的披风展开披在鱼多多身上,冷声说道:“或者……”。
“或者怎样?”鱼多多眼含希冀的看着向凌恒仅露的桃花眼。
“向前背你去。”
“……”
“……”
立于一旁的黑衣人脚一软险些摔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凌空一跃跳上了房顶。
“少爷,我先去探路!”
“……”
鱼多多只能认怂的看着向凌恒,不确定的问道:“大概要多久?”
“验尸及往返顺利的话一个时辰足以。”
“那要是不顺利的话呢?”
“像你这般磨蹭,直至天明也未可知。”
鱼多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速去速回,她只是旁观者而已,不怕不怕。
如此想着,鱼多多伸出自己略带颤抖的双手。
向凌恒挑眉,不解的看着她。
“抱我啊!”鱼多多见向凌恒瞅着她不动,不耐的催促,“不走我就回景秀园了。”
“休想。”
语毕,鱼多多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头晕目眩之时腹部被硬物顶的生疼。
“忍着点”,向凌恒好心的安抚。
鱼多多刚想反抗,就被向凌恒扛着跃上了房顶,屋顶上届时寒意笼络,鱼多多深切的感受到了冬季寒冷,隔着宽厚的披风都觉得有些发颤,特别是裸露在外的半个脖子。
鱼多多欲哭无泪这扛货一般的姿势,真的是打包带走啊,原来长宿当初说向凌恒除夕夜将他扛回向府是真的。
起起落落之间,鱼多多只能死死的抓住向凌恒的腰带,生怕他哪下将她颠了下去,摔落房顶落得个非死即残的悲惨下场。
向凌恒扛着百来斤的鱼多多跃了无数个房顶之后,速度也慢了下来,有些气喘的说了一句:“表妹你真的该节食了。”
“……”,鱼多多现在头昏脑涨没心情跟他斗嘴。
又跃了几个房顶,终于停了下来,向凌恒纵身跳下房顶,这时另一个黑影也从一旁窜了出来。
“少爷。”
“吴掌柜在哪里?”
鱼多多一听吴掌柜三个字浑身一激灵忍不住的抖起来。
“在西边的侧房里。”
“好,我们过去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迎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横陈着一个人。
鱼多多一直闭着眼睛,将脸深深的埋在向凌恒的肚腹上。
向凌恒浑身一僵差点没把鱼多多给扔出去。
“你松开!”
鱼多多闻言埋得更深,嗡嗡的说道:“我不我不。”
这时向前燃了烛火,不大的房间,瞬间亮堂了许多。
向凌恒快步寻了张椅子,想将肩膀上的鱼多多放下来。
只是某鱼还死死的抓着他的腰带,险些将他腰带给扯了下来。
“放手!”
“我不要……”,鱼多多吓得眼睛都不敢挣开死死的扒在向凌恒肩膀上。
“你不放是吧,那我就扛着你验尸……”
鱼多多迅速松开向凌恒的腰带,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依旧紧紧的闭着眼睛。
“你们忙你们忙,不用管我。”
向凌恒就真的不管了,转身走到屋子中间摆放的尸体跟前,沉声说道:“向前掌灯。”
“是,少爷”,向前又点了两根蜡烛,一根插在鱼多多身旁茶案上,一根则拿在手上,走到向凌恒身边,为他照明。
“表妹负责记录。”
“啥?”鱼多多闻言惊得睁开了眼睛,看到向凌恒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暗纹的皮卷包,打开之后铺放在尸体旁边。
在烛光的映射下折射出清冷的银光。
那是一套银质刀具……他竟然随身携带危险物品?
“接着。”
向凌恒说着,凌空扔过来一包东西,鱼多多伸手接住了,瘪瘪的四四方方的……幸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一本无字书?还有一根黑黢黢的小筷子?
“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越详细越好”,向凌恒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走到鱼多多跟前,将鱼多多腰间别着的帕子抽了出来,将几颗蒜头包在帕子里面双掌合十一拍。
一股浓郁的大蒜味散发出来,在鱼多多呆愣的片刻,向凌恒将满是蒜汁蒜味的手帕系在了她的头上,包住了她半张脸。
鱼多多刚想伸手扯掉这难闻的帕子,向凌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不怕死你就摘掉!”
“……”
鱼多多闻言,吓得收回了手,现在还是听话的好。
“等下不敢看就不要看,不然后果自负。”
向凌恒说完又回到了尸体旁边,从后腰摸出两双手套,一双递给向前,一双自己戴着。
穿戴好后,朝向前点了一下头,说道:“开始吧!”
“死者男,三十九岁,微胖,身高七尺……”。
向凌恒说到一半,没有听到做笔记的刷刷声,扭头一看,发现鱼多多坐着发呆,不禁眉头微皱,出声提醒道:“愣着干什么,仔细记录!”
“额……好”,鱼多多没有想到像向凌恒这种身尊体贵的富家子弟竟真的验起尸来,而且还有板有眼的,很是认真。
因为向凌恒的认真,鱼多多内心的恐惧也随之淡化了一些,只要不看,她还是能握得住手中的炭笔的。
前世她做过公司管理会议的会议记录,所以记个验尸报告并不难,而且炭笔比毛笔好使多了,虽然字迹偏大,但是这厚厚一沓的纸张,明显管够啊。
“死者表面未见明显伤痕,面腹部也未见尸斑……”
向凌恒先将吴掌柜的皮肤表象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而后开始检查外部器官。
“鼻腔有少许粘液,口腔也有一些混杂着粘液的呕吐物,舌根泛黑,咽喉无红肿……”。
鱼多多不敢看,但是能清楚的听到向凌恒的手将尸体口腔里的附作物挖出来的声音……
呕……鱼多多干呕了两下,偷偷看了两眼背对着她认真查验尸体的向凌恒,他怎么做到的?
向凌恒对面的向前虽然认真的举着蜡烛,但是他紧皱的眉头,半睁半闭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煎熬。
将近半个小时,向凌恒将尸体浑身都看了一个遍,没有开肠破肚,只是每一寸皮肤都认真的检查。
直到发现死者耳后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他才作罢。
“好了,到此为止吧,向前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了。”
“是,少爷”,向前的声音里竟透着几分如获大赦的兴奋感。
鱼多多记录完最后一个字,也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总算是结束了。
向凌恒收拾好工具,让向前将吴掌柜的衣物穿戴好,才走到鱼多多面前,伸手将她怀里的笔记拿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黑,又往后翻了几页,脸色更黑了。
“你这写的什么?”语气里难掩的怒意,将鱼多多吓了一跳。
她真的很认真的记了啊,向凌恒说的速度不快,她完全能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验尸笔录啊!”
“你这字……不知道的还以为鬼画符呢?”向凌恒面色难看的暗讽道。
“我这是正儿八经的草书”,鱼多多字迹潦草,除了她没几个人人看得懂。
“呵,草书……请问表妹师出何处?”向凌恒显然不信。
“草圣张旭啊,他的字‘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而有动于心,必于草书挥毫发之’,故学张旭难。尔等凡夫俗子岂能懂得?”
鱼多多死鸭子嘴硬不服输,睁着眼睛说瞎话。
向凌恒被她说得嘴角直抽,无从辩驳,因为他并没有听说过张旭这号人物,难道是他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改日一定要找老师请教一番。
待向前收拾好后,三人又如来时一般,跃上房顶,快步赶回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