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束一项任务,冯冰念回到住处,将自己整个身子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微仰着头,靠在浴缸边缘,随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安静的样子像是睡熟了一般。
这是她每次杀完人的惯例,沾血之后必要泡澡,而且一泡就是两个小时。
热水的温度渗入肌肤,四肢百骸得到放松,身上无一处不在叫嚣着舒服。
她实在太累了,作为杀手,她几乎无时无刻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每日泡澡也不会刻意放纵自己,怕的就是仇家找上门来,自己随时会成为其他人的刀下鬼。
可是今夜,她仿佛无法控制一般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她在梦中看到一个男子,银白色的宽大曳地衣袍散发着朦胧似月光般的光辉,长长的墨发微扬,一步步向她走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他的脸,只听得耳边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喊:“念冰!”
冯念冰猛然睁开眼睛的一瞬,右手紧紧抓住了一条粗糙的鞭子,多年的习惯使她的动作比意识先一步苏醒。
随后,她看到鞭子的源头是一个怒目圆睁的年轻女子,从冯念冰的角度来看,那个女子正俯视着自己,眼睛里似是充斥着难以置信,还有气急败坏。
而后她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那个女子就是站在自己身侧,正在拿鞭子抽打自己。
冯念冰没有松手,就这么一咕噜爬起来,牵动了身上被鞭子抽打的伤口。
“嘶!”
她低头一看,两臂、胸前、腿上竟有无数条被鞭子抽出血的伤口,连背上都火辣辣得疼。
来不及奇怪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施暴者”厉声开口道:“你这个贱人!竟敢跟我还手!”
说着大力抽回鞭子,接着又要动手,冯念冰已经翻身下床,一眼看到地上有块石子,于是快速捡起来放在指尖,弹向那女子的膝盖。
“啊!”
女子手中刚要落下的鞭子因为突然的疼痛而换了方向,她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抚着腿,不可思议得抬头看向冯冰念。
冯冰念赤脚踩在地上,只着单衣,发丝凌乱,脸上还有一道血痕,她两手紧紧握拳,明明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偏偏站得笔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得盯着那女子,就像一只随时进攻的豹子。
“你,你竟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女子发了疯似的拿鞭子朝冯念冰乱甩,冯念冰左右躲闪,灵活的身子像鱼儿一样滑不溜球,就是打不着。
“嘭嘭嘭!”不一会儿,狭小的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得稀巴烂,木桌木椅、瓷器、花盆、梳妆台无一幸免。
冯冰念一边闪躲,一边时不时将各种能拿的东西用力扔向对方,她有目的地挪动到门前,眼看就可以逃出去了,突然木门从外而内被打开。
一个四十多岁,胡须从下巴垂到胸口,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先是低头看了眼冯念冰,眼中颜色复杂,再一抬头,恰好鞭子迎面而来!
中年男子眸光一沉,眉头紧锁,抬手抓住鞭子,毫不客气得一把夺过。
“婉儿!你发什么疯!”
此时,门外涌进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位衣着华丽,脸上保养颇好的三十多岁美妇被其他人拥在中间,她看着屋里的一切,眼里闪过一缕精光,随后马上转头去看中年男子。
冯冰念看着一屋子全都是古装打扮的男男女女,顿时怔住了,她这是在哪里?这些人又是谁?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
“我说妹妹,你看看自己养的好女儿,平时被娇纵坏了,这会子跟个泼妇一般,简直丢了我们太傅府的脸面!”
那位三十多岁的美妇忽然悠悠得开口,中年男子的神情明显更加不悦,要知道刚刚那不长眼的鞭子差点甩到他的脸上!
美妇的右侧是一个穿戴明显低一个档次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听了,先是狠狠瞪了自己那个惹是生非的女儿一眼,随后快步挪步到中年男子面前跪下。
“老爷,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好女儿,不过,臣妾相信,婉儿不会无缘无故与念儿打架,还请老爷明察。”
“是啊!爹爹,都是这个贱人,她在背地里说我坏话,所以我才找她算账的,爹爹你一定要为婉儿做主啊!”
那个叫婉儿的持鞭女子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跪下前给她暗示的那一眼,立刻也上前跪下,泪眼婆娑得控诉着。
冯冰念心中冷哼一声,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不过她还没有摸清楚状况,所以打算先按兵不动。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那个美妇慢慢走到他面前,扫了眼没有替自己申辩的冯冰念一眼,眼中满是嘲讽。
只听她说:“老爷,念儿平日里仗着您的宠爱,跟府里的姐妹们都不和,前几日,妾身还听说她与相国府的四小姐打架,您瞧瞧,区区庶女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再不管管,妾身真担心日后会不会给府里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话果然起了效果,中年男子一听眉头皱得更甚,扭头将视线落在冯冰念身上。
“念儿,你母亲说的话可是真的?”
母亲?难道说的是那个进谗言的“蛇蝎美妇”?听那语气,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啊?试想,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落井下石的?除非根本不是亲生的!
冯冰念短暂的沉默助长了其他人的气焰,地上那个叫婉儿的女子立刻指着她嚷道:“爹您看看!她自己都心虚了,不敢说话了,她就是一个败类,整个府里都被她搞得鸡犬不宁!我不管,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旁边她的母亲一听悄悄拧了下她的胳膊,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在自己母亲略带警告的目光中,她只能不服气得低着头。
“好了!你们别吵了!家和万事兴,堂堂太傅府的大小姐成天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得说着,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冯冰念,不悦得厉声开口:“念儿,没想到你这么不堪!罚你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门,每日抄女戒一百遍,若你再敢生事就把你赶出去!”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爹爹,我身上这么多伤,难道你就没看见,也不闻不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