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施竹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偷偷溜到厨房寻吃的。
黑灯瞎火的,他不知踢到个什么东西,发出一阵声响。
厨房在后院,旁边就是厨娘的屋子,听到动静,她连忙披衣起来。
“四少爷,您怎么到厨房来了,是不是饿了?”她举着灯,见怪不怪地把倒在地上的小凳子扶起来。
“妈妈,你先别问了,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快拿给我。”
“有啊。”厨娘把油灯放在桌上,打开了橱柜,“早上炸的葱油饼还有,您要吃吗?”
葱油饼?
施竹皱了皱眉,表情很嫌弃。
厨娘见了掩嘴一笑,从柜子里拿了只瓷碗出来。
“算了,这饼是凉的,吃了容易积食。鸡汤您喝吗?小姐晚上刚熬的,一直用小火煨着,准备明早用来煮面。”
“好啊,好啊。”施竹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厨娘笑了笑,拎着碗走到灶台前,角落的煤炉上放着一只砂锅,她掀开盖子,热气和着香味就飘了出来。
鸡肉软烂,汤味清醇,施竹填饱肚子,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
翌日清晨,施乔晨练后到厨房煮面,厨娘把昨晚的事说给她听。
她抿嘴笑了笑,把面煮好,端去了厅堂。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膳,施竹慢条斯理地吸面条。
施乔瞟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发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用过早膳,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巳正动身去定国公府。
今日定国公世子沐休,特意和夫人在府中设宴招待他们。
*
定国公府在北城,就是原来的沈家老宅。沈穆获封国公后,皇帝本打算另赐一座府邸,但被他婉言拒绝了,说他们沈家人口简单,老宅住着足够宽敞,不用再大兴土木建府邸,皇帝便改赐良田万亩,并御笔亲题了“敕造定国公府”的牌匾给他。
到了沈家,两家人刚打了个照面,定国公世子就拉着施明泓去了外院,说是要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
因施明澜性格文雅,定国公世子与他不太谈得来,反而更喜欢和性格洒脱的施明泓来往,还在南京时,俩人就时常约着喝酒。
“不管他们,咱们玩儿咱们的。”定国公世子夫人池氏笑道,亲自来搀扶施老太太,带他们去设宴的四品轩。
池氏是个中等个子,身形略丰腴的三旬妇人,细长眉毛,狭长的丹凤眼,未语先笑,说话做事给人以干脆利落之感。
“现在四品轩的海棠开得正好,我让人把席面摆在二楼,支起窗棂,正好能赏花。”她边走边道。
澜大太太笑道:“四品轩里的海棠还是国公夫人在世时种的吧?”
“是啊。”
“原来国公夫人生前喜欢海棠?”泓二太太好奇地问。
“对啊,娘她最喜欢海棠,四品轩是我们家最大的院子,她老人家让人把前后的屋子都拆了,全部种上了海棠,是从南京娘家移的种,贴梗、西府、垂丝、木瓜都有,所以才叫四品轩。”
她们聊着天走在前面,施乔等小辈跟在后面。
沈星月挽着施乔,几个年岁尚小的庶弟妹乖乖跟在她身后。
她今天穿着件玫红撒花袄,戴着赤金如意锁,笑容满面,神采奕奕,贴在施乔耳边悄声道:“我哥在当差,晚上换班后就赶回来。”
“嗯。”施乔笑着点头,神色如常,问道,“我让人给你送的油果你吃了吗?好不好吃?”
“好吃!”说起这个沈星月笑容更盛,“多谢你想着我。”
“客气什么,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自己再做了送些给你。”施乔笑道,顿了顿,问起田庄上的事,“你祖父没责罚你吧?”
“放心吧,没事了,我祖父就是把我叫到书房告诫了一番,都没让我娘知道。”她说着掩嘴一笑,“还是多亏小四那一箭射的够准。”
走在她们身后的施谦、施竹不由轻声笑了笑。
施乔无语地摇头,不懂他们这是什么逻辑。
说着话四品轩就到了,一进院子,犹如走进了花海,各色海棠争芳斗艳,令人目不暇接。
花海中有幢两层的小楼,绿瓦红漆,彩绘雕栏,甚是精美。
上了楼,果然如池氏说的那样,视野开阔,风景独好。
池氏招呼他们坐席,席间大家聊起南京的旧事,气氛非常愉快,中途定国公世子差人来把施谦、施竹叫了去,他有两个朋友也带了儿子来,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好作伴。
吃过饭,池氏请他们到偏厅喝茶,有个丫鬟进来附到沈星月耳边道:“表小姐来找您,听说有客人在,要走,奴婢把人留住了。”
“知道了,你先带她去我房里。”她低声吩咐一句,然后对她母亲道,“娘,表姐来了,我去看看。”
池氏的脸色颇为意外,点头道:“你去吧。”
沈星月便向施老太太等人告罪,匆匆离去。
宛姐姐来了,丫鬟为什么不带她来四品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施乔与池宛有些交情,眉间不禁露出一丝担忧。
池氏见了会心一笑,高声道:“星月,等一下。”
偏厅门口当值的丫鬟连忙朝楼下喊:“大小姐,夫人请您回来。”
沈星月刚下楼,又蹬蹬蹬跑上来:“娘,怎么了?”
“雪娘还在这儿呢,你走了谁陪来她?左右她和宛儿也相熟,你们便一道去吧。”沈星月的几个庶弟妹年纪还小,不顶事,池氏直接忽略了她们。
对啊,她怎么把雪娘忘了!
肯定是因为表姐来得太突然,她光顾着担心了。
沈星月忙道:“好啊,好啊,雪娘,咱们走吧。”
施乔有点犹豫,万一池宛有什么私密事,她去了岂不是不方便人家表姐妹说话?
沈星月却没想这么多,过来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咱们快点,别让表姐等急了。”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减弱,池氏才叹了口气:“今天是下聘的日子,宛儿心里肯定不痛快。”
池宛与贺恭宜的婚事满城皆知,大家都很惊讶,施老太太问道:“贺家这么快就来下聘了?”
“可不是,婚期定在了六月初三,所以贺家才急急忙忙下聘的。”
六月初三?那就只剩两个月了,这也太仓促了。
澜大太太眉头微皱:“这日子是谁选的?”
“自然是贺家选的。”池氏的语气也很是不满,“说是请钦天监帮忙算的,那天是个好日子。嫂嫂觉得太匆忙,想把日子改到秋天,偏偏我三哥一口就答应了。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个三嫂性子软,但凡我哥决定的事,她一概不敢多嘴,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了下来。哼,要换做是我,可不会随随便便任贺家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