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钟玉山北部时,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这些赶路的修士,以炼气期居多,筑基初期其次,中后期再次。筑基圆满的修士和金丹修士,只偶尔才见得到一两个。
何淼淼一行三人都是圆满,被人让着路前行,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钟玉群山边缘,遥望远方,依旧是茫茫雪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
而就在这群山与雪原的中间,一道昏黄长河凭空出现,像是这里有一道看不见的空间裂缝,将别处的河流引来了一般。
长河奔流之下,汇聚成河,流于地面却又不溶于地面,近看起来像是悬浮在地面上方,流向西边延伸至看不见的地方。
黄泉流淌之处阴气缭绕,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何淼淼只觉这气息让她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经历过一般。
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景象,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从远处看来,昏黄的长河像是一条线,平平铺开在地面上方一两寸,走近时,却又深不见底,不知究竟通向何处。
“这次怎的阴气更重了...”艾叶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了一句,却又甩甩头懒得多想,“三位前辈,我得先下河啦!”
她看着进入的修士越来越多,心中有些焦急,不想再在岸边陪着干等,话还未说完,就闪身冲着河边跑去。
三人想将她拉回来劝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无奈摇头,眼见着她从河边一头扎了进去。
“我们怎么办?跟着进去?还是先看看再说?”曲惊鹊控着飞行法器,四下飞旋了一圈,眼见周围修士越来越少,还是拿不定主意。
“先等等,有人上来了再说。”何淼淼觉得这水传来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在青琅白家血池,遇上白无隅时的寒意。
白无隅是魂修,最喜欢的自是修士魂魄,这黄泉若是有古怪,肯定也与吞噬魂魄相关。
艾叶曾说,这河水第一回出现,一个人都没陨落,后来随着出现次数越多,陨落的人也越多,看起来正与那些赌局相仿。
头一回入局的人死命赚了个够,让观看的人心痒痒,到了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陷进去的也就越来越多。
将自己的想法给子珺、曲惊鹊一说,二人也觉得有些道理。
“那我们就等等。”子珺拧着眉头,让何淼淼、曲惊鹊一起往后退。散来的阴气倒不至于让她们难受,可浑身的寒意却是实打实的。
这种冷不同于在雪原的冷,深入骨髓、带着令人心生恐慌的力量,置身其中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飞退了一些距离,阴气骤然减低,风雪带来的冷气传来,反而让几人舒服了几分。
“你们看那边!”子珺指着钟玉群山另一方向,那里正飞来一群十分显眼的修士。
他们身着大红袈裟,无须无发,远远看去正像是佛修。
直到领头人的面容清晰显露出来,三人才发现竟是进阶宁神期的何燕归!他身后两名凝丹期,三名禅定期,都是面熟的青琅伪佛修!
子珺惊讶无比,“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莫非当年东海高僧没将他们找到?!”
何燕归的双眼,直直扫视过来,让何淼淼心中发沉。
“快逃!”
她急促传音,同时运起浑身灵力,半数注入朱雀玉佩,半数注入残阳之中。
三人反应极快,几乎瞬间远离了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
可宁神期,正是相当于道修中的元婴期,三个筑基修士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高上两个大境界的修士。
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将三人生生拖住,飞行法器已经抖动不停,在强势的拖行中,渐渐有了裂痕。
宁神期的威压直攻背心,朱雀、青雀玉佩还能让何淼淼、子珺抵抗一时,可曲惊鹊将浑身防御祭出,都已是经脉开裂、嘴角溢血。
反抗像是蜉蝣撼树,几乎没有作用。
当混身灵力耗去大半,连玉佩都无法激发时,三人已被何燕归拖到面前,以一种慈悲面目悬浮在高处,俯视着她们的脸。
“阿弥陀佛。”
佛音灌入耳中,却无法让人感觉到平静,反而头昏脑涨,似要被击得失去意识。
“小师侄,今日注定是你的死期了。”
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灵力冲击,曲惊鹊已彻底失去意识,子珺倒在地上抱着头颤抖,何淼淼同样头疼欲裂。
她强咬着牙不肯让意识陷入黑暗,恨恨瞪着眼看向何燕归,却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何燕归身旁的凝丹期,正是当年在西方撞上的黑衣男修,见何淼淼、子珺痛苦不堪,眼中满是得意:
“你们以为,让东海佛修前来,就能撼动归一法师,撼动我等?上次被你逃走,是我佛慈悲,既然再次遇上,可由不得你再逃脱罪责!”
归一法师?见何燕归赞赏地点点头,何淼淼忍不住从嗓子里挤出冷笑。
“好一个...归一法师!不过...我的命,由不得你家佛祖来做主!”
她浑身气势猛地暴涨开来,双手扯住子珺、曲惊鹊,运起浑身最后三成灵力,朝着黄泉之中一头扎下。
神识在储物袋中牵出二十张三阶超品符箓,朝着何燕归等人飞射而去。
轰轰轰——
五光十色的金蛇火蟒,在空中纠缠交织,瞬间剿灭三名禅定修士。
何燕归宽袖一挥,带起山中茫茫白雪,将轰轰烈烈炸响的法术瞬间掐灭。
“法师,我们这就跟下去,将那几个罪人寻回来!”
见何燕归点头同意,男修与同伴立刻振奋精神,从法器上一跃而下,没入黄泉不见。
......
浸骨的寒冷,缓缓钻入体内的阴气,让半昏半醒的何淼淼浑身僵硬。
在祭出二十张符箓时,她已动用了最后的灵力,此刻余下不到一成,经脉中有种干涸的刺痛。
识海受到的创伤以及阴气的入体,让她久久无法做出任何自救的动作。
直到视线瞟到毫无知觉的双手,发现两手空空,附近再无好友二人的踪迹,她才猛地被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