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默默跟在子璇身后,一旁是陪它同来的游虚,感受到这两股熟悉的气息,它心中紧张与担忧都消散了许多。子璇早就答应过它,在大典之后会趁道尊未离开之前去拜会,好让它得到指点,完善法则,进化成为修仙界。
刚刚在天狼峰上得到子寒墨传音,说是首座太上长老决定亲自出手,子璇立刻欣喜地带着他们再次赶到浮空岛上。
这里的客人还未全部归去,四下仍是一番热闹景象,各界修士大多都派了人手回去禀告这里的情况,留下来的自然有心流连一番。浮空岛山河巍峨,一步一景,又有人力所为的法则之力可感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悟道宝地。
子璇一路与人打着招呼见过礼,来到议事大殿时,周围终于冷清下来,再看不到任何外人的身影。
步入大殿时,她以为又会如前几日一般进到那片无边无垠的平原中,结果一跨过高高的门槛,只见子乘风端坐主殿上首,周围雕刻着朱雀、青雀的圆柱巍峨又精致,正是回到了往日议事主殿的样子。
“晚辈音希,拜见首座太上长老。”子璇见殿中只有她一人,便知今日乘风长老多半是专为此事而来,心中不胜感激。
“不必多礼,”子乘风在人前肃穆庄严,在自家小辈面前倒是松和不少。“听寒墨与清墨说,你在另一时空就与这洞天之灵有缘,此次归来再续尘缘,看来是命中注定要建立因果。”
子璇点点头道:“总的来说,是晚辈欠它良多,一直让它帮着流逝时间,自己却对它的麻烦毫无助益,只能求助于长辈了。”
“你心是好的,又有诚意在,想来流光小友不会怨怪与你。”子乘风和蔼地笑了笑,本就柔婉的面容变得更加温和。
流光连忙从身后钻出一个脑袋,大着胆子道:“当然不怪,是我自己愿意助游虚恢复的。还有那些天材地宝,待我成长起来,随时都能让它们加速生长。”
“好孩子。”子乘风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一招,就将流光牵到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浑身没有散发出任何波动,更没有让子璇与游虚感应到半点气息。
游虚拉着子璇的衣角静静立在一旁,好奇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的流光,很想知道它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子璇与游虚一样,感应不到任何变化,流光就像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但她从子乘风偶尔起伏的手指看出,眼前这一幕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般安静,在没有反应的表面下,肯定有是波涛汹涌。
正如她所料,此刻的流光感觉自己像是被分成了十万八千份,这十万八千份中的每一份又被分为万千份,它像是不存在了,整个融入了某种虚无之中。它再不存在于仙临界或是任何一界,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无法感应到了。
流光感到自己洞天中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感到自己本有的法则不断在重新演化,它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成什么样,但此刻却无比地安心。
法则之力不同于时空之力,虽说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法则的改变能够让万物发生质的改变,这与时间流速、空间崩塌造成的影响是全然不同的。
空间无论如何挤压扭曲,受到空间之力的物质始终还是原物,哪怕碎裂成粉末,其本质依然是不变的。时间之力的摧残亦只能改变物质的形态,从新到旧,从旧到老,直至死亡,此物依然是原物。
而法则之力则截然不同。它能够从根本上改变物质,一棵树本有的法则若本改变,就有可能变为一朵花、一棵草,若是再强大一些的法则之力,甚至可以令其变成一只活着的灵兔。
流光现下就在这种法则之力中沉浸着,一边任由对方改变洞天中的一切,一边让自己全神贯注地领悟、学习。
它有时候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最不起眼的花,有时候又发现自己融入了洞天中最宝贵、最精纯的灵脉里,随着浓郁的灵液在宽敞的脉络中流淌、畅游。
这种成为万物却又不全是万物的处境,让流光心中充满了陌生的新奇感,它恨不得能感应得更多、接触得更多......然而正在它欢快畅游自己的世界时,忽听得四面八方或是没有任何方向的地方,传来了子乘风熟悉空灵的声音。
“若要成为一界,必将付出你的时间之力,只因一界时空必然稳定,不能随你心意而动,你可愿意?”
流光震住了,它潜意识中早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一直压在心底不曾直接询问过自己,现在事到临头,它立刻犹豫起来。
“我......我不知道......若是失去操纵时间之力,我又算是什么呢?虚有其名的一界之灵,什么都无法操纵,只能冷眼旁观......那我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不必着急,你仔细想。这回先助你至此吧,若日后有了决定,再让音希寻找留守下界的灵尊,届时自有人会传讯与我。”
子乘风话音落下时,人也随之消失在大殿。流光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是等到子乘风刻意聚起的隔绝屏障消失,子璇与游虚立刻感觉到,它的气息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到六阶了?!”
一人一树几乎同时惊呼出声,流光仍是副十岁小孩模样,脸上神色也未有多少改变,只是一身气息再不与开始相同,对游虚来说隐隐有些压迫。
“是啊,进阶了。”流光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看到子璇、游虚疑惑的眼神,重重叹了口气,将自己所面临的选择说了一遍。
子璇听后沉默了,若换做是她本人,想来是极其不愿失去自我,成为什么一界之灵的。这东西听起来威武,可毕竟处处受限制,试想整个灵魂都化作一界,固然是修炼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极致”,可没有足够的自由,绝非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