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方世界上生活着不同族群的生灵,那么时空波动就会有着细微的变化,随着生灵们的一举一动起起伏伏。而没有任何活物生存的浩瀚荒原,时空稳定得像一片虚假的世界。
子璇发现无论自己走动还是随手攻击,都不会这这里的时空造成任何影响,这情形简直与常理相悖,就像丢入水中一颗巨石,却没有任何反应一样。
“看来是找不到任何线索了,这样‘干净’的地方必然是被清理过,连时空波动都被调整过了。唉,看来无论境界多高,都始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不知造成那‘神迹’的又是何等境界。”
子璇从这两年来的寻寻觅觅中隐有所觉,天机源是绝不可能被她找到的。“除非又有什么‘神迹’现世。”她轻声嘀咕了一句,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算了算了,还是去各界再去逛一逛吧。答应家族的事,总得尽全力才行啊。”
正想着要离开浩瀚荒原,子璇忽然察觉到极远处有一丝细微的波动。这样的不寻常自然引起了她的全部注意,并在一瞬间移动到了波动所在的位置。
而当她在空中站定时,看到的景象让她连血液都凝固了。
一名毫无气息波动的巨大人影,模糊了五官面容,浮现在苍穹与地面之间。他的影像是虚幻的,能够透过他看到更远处的荒原。
但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强大到了一种令人不敢向往的地步,就连习惯了超越灵界巅峰之境的子璇,都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还有一种想要膜拜、想要臣服的心境。
更令她绝望的是,这种情绪是不可抗拒的,就像法则定理,像时空与五行,不能够被改变。
她的思绪都随着血液凝固了,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疑惑些什么。她只知道,眼前的“人影”不是什么人的影子,而是玉简中所记载的神迹。
这人形幻影的气息早就超过了她曾经见识过的仙人之手,她脑中残留的一丝清醒想到,眼前幻影的真实所在,必然超过了众生所追求的仙人之境。
“你在找我。”
子璇被一道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声音惊醒,血液恢复了流动,种种凝滞住的思绪疯狂地涌进脑海,让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如何作答。
“所以我来了。”
那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可言,像是随着一阵风吹来的空气,不带有任何实质意义。
子璇抑制着飞速跳动的心,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在空旷平原上回荡。“你是天机源?”
“不错。”那声音回答得很快,没有半点犹豫。
“你为什么要操纵灵界......还有仙界的一切?”子璇见祂应得干脆,赶紧抓住机会问出了最想问的事。“为何不肯让我们持续繁荣昌盛,或是直接走入毁灭?”
“为了平衡。”
子璇听到这看似回答了一切,却毫无实际意义的答案,自然不肯罢休。“为什么非要你来平衡?不能任由万事万物自生自灭?”
子璇问了这一句,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幻影没有否认操纵灵界的一切,说明更高等级的灵界中当真有着祂的干涉!
“到了应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幻影这回停顿了片刻,才回答了一句。祂没有面容五官,只是一道人形的光影,却让子璇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漠。
没有轻蔑,没有恶意,冷漠亦只是子璇一时的感受。
很快她就察觉到,幻影对她本人也好、对这世界也好,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感觉,自然也就谈不上表现出情绪。
“你既然不肯说出缘由,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出现?”子璇知道从祂口中根本问不出真正的隐秘,只好换了一个角度询问。
“好奇。”
“你也会好奇?”
子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感觉不到对方究竟是敷衍撒谎还是真的好奇,是以也只能接受这答案。
“我会好奇,会恐惧,会忧虑,亦会欢喜。”祂毫无起伏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感觉很是微妙。“只不过,这些情绪与你们所感所知的都不一样,也与你们无关。”
“也就是说,你是超越了仙界之上,存在的意义在于维持世间的平衡。能够牵动你思绪的不是仙界、灵界、下界的万事万物,那么说明与你一样境界的......还有很多,能够影响到你的是祂们?”
子璇单是想象,这世间有许多个与幻影实力相当的存在,都能让她通体生寒。而幻影长时间的沉默,正是证明了她所想。在不知名的地方,或许是传说中的六界之一,还有着许许多多能操纵仙人命运的“神”。
她,以及灵界下界的生灵,都是蝼蚁。
“蓬莱宴请之后,不要回殿中小睡,切记切记。”幻影留下最后一句话,巨大的身影消失在了空中。安静的平原上又只余下了枯草沙沙作响的声音,风冷冷地吹过,让子璇感觉到不到一丝暖意。
她曾在自己的梦境中,听到“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与幻影所言恰好相反,是让她一定要回到殿中小睡,不要四处乱跑。比起幻影,她当然是更相信自己梦境中的那个人。
哪怕如今根本不知其意义,她也绝不愿意照着幻影所言行事。
“蓬莱宴请......灵界没有蓬莱岛,下界的蓬莱岛又不可能有什么宴请,看来这还是仙界的事。唉,又走到死路了。”
子璇一时半会去不了仙界,自然堪不破这句话有什么意义。不过她想,这尊“神”会在此处现身,都算是有所收获,对家族也有个交代了。
正当她打算前往聆音秘境禀告此事时,忽然想到了幻影话中的矛盾之处。
“祂的喜怒忧愁既然不受万界生灵影响,那祂又何必跑来我这里显形,还为我指一条全然相反的路?”子璇双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测。
刚刚的幻影对她,或者说对未来某个时间点的她,有着一丝担忧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