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安介走到汉商银行门口，脚已有些学生，很难挪开步，这是他找上门的本地第三家银行。前面几家全国性的大银行，中建银行、华商银行，都只留他坐了几分钟，便以还有其他事情为由把他请了出去。
因为越找到最后，他的信心越是不足。
慢慢地穿过台阶，到门口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向毛行长的办公室方向快速走去，这个速度已经近似于跑了。
之前，他已经来找过毛行长许多次，以前都是直接冲进办公室，但今天却要格外小心，在门口他敲了两个声。
汤安介算得上是本地的知名企业家，每次工商联之类开会，都会专门派人去请他，连市里的领导都会给三分面子。
毛行长听到敲门声，放下手中的钢笔，一抬头见是他，便说道，“今天什么日子，难得会麻烦汤总亲自上门呢，有什么事您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嘛。”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并没有起身迎接他，这在以往都是很少见的，尽管汤安介每次都会客气地推辞，但今天他连起身的这个动作都没有。
他不免咯噔一下，赶紧走了两步，走到他的书桌前。
毛行长用中指向上推了下金丝眼镜框，示意他赶紧坐。
新元科技在本地跟各家银行的关系都处得很不错，因为每年有放款指标要求，年初时各家银行都争着要贷款。
汤安介的选择一般是大家都不得罪，每家都会贷一点。
毛行长看了看他额头上的汗珠，便问道，“您今天这是专程过来的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汤安介抿了一下嘴巴，说道，“现在公司发展遇到了一点问题，想看看可否从贵行这里贷一点钱呢？”
毛行长呵呵大笑，略有嘲讽之意，说道，“现在正是年中，怎么会缺钱呢？”
一般到年底了各个公司之间相互结帐要多一些，才会出现资金周转的问题，甚少有年中出现这种情况。
汤安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尽管办公室里不停有冷风吹进来，白衬衫已经紧贴在胸前。
他便说道，“公司遇到了一点事，现在急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要不然的话，恐怕我辛苦创建的这家公司就得拱手让人了。”
“那需要多少钱呢？”
因为前两家就是在他说了价格之后，就没下文了，把他赶了出来。
汤安介还是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至少两三亿吧，再多一点也不妨。”
听他这么一说，毛行长倒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有什么做抵押品吗？”
汤安介摇了摇头。
像年初来贷款，自然全不需要这些东西，因为他们在本地的声誉极好，几乎都不缺钱花，产品的市场销路也好，更被各家银行青睐。
“那您准备用来做什么呢？”
汤安介便把公司现在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毕竟他是搞实业出身，并不太了解这些金融的运作。
他一说完，毛行长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个公司正在被别人收购，或有其他公司在试图要控制他们。
毛行长惋惜地说道，“年初的时候机会那么好，当时我还劝过你多贷一点，现在急需的这些资金，恐怕我们这边也帮不了你。”
言下之意，原来我上门找你多贷款，你不同意。现在你找上门来求，我也没办法。
汤安介摸了摸头，这几家银行其实都在怪罪他，贷款时不只是找一家，现在没有一家愿意出头，站出来帮把手。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因为从银行的角度而言，两个公司之间的收购交易对他们来说风险太大，这笔钱全部投进股市，谁也不保证第二天股价就会上涨。
他开车进厂区大门时，程庭三人正站在大楼的大厅外面。
见他从车上下来了以后，汤斌走了上去，扶着他。
程庭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便知道此行他几乎没有任何收获，整个人看起来还苍老了许多。
汤斌依然问道，“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汤安介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往大楼里走去，三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一边走，他一边问道，“下午的市场行情怎么样？”
方怡静说道，“新元科技还在继续上涨中，下午三点的收盘价已经是在7.8了。”
这说明对方还在继续买入。
汤安介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有人在继续买我们的公司股票。”
这是一个明摆着的问题，没有人回答他，但他其实也不需要有人回答。
汤斌焦急地说道，“叔，要不我们借高利贷吧？我认识一个朋友，只要我们保住公司，这笔钱可以慢慢地还。”
几十年的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借高利贷就像是吸血鬼一样，一旦借了，要还起来这笔账就很难算了。
尤其是听汤斌说道每个月的利息是5%时，汤安介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东西碰不得，就跟吸毒一样，一旦沾上了，要摆脱可难。”
汤斌听他这么一说，心灰意冷，整个人感觉暗淡下去了。因为这意味着，要找钱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现在公司里的流动资金都是用来周转的，需要买原材料、备货等，根本就其他的钱去买这些东西了。
四人进了办公室以后，汤安介和汤斌都瘫坐在沙发上，神情沮丧之极。
缓了一会儿，汤安介突然想起什么事，冲着方怡静问道，“小方，市场上有没其他公司发布消息针对我们公司呢？”
方怡静瞧了程庭一眼，收市之前半个小时，两人并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她赶紧掏出手机，给他爸打电话。
在没有网络的时代，做什么事都得靠电话才行，信息的传递极不便利。
程庭在一旁出神，并没有他们的那种焦虑，静静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仙人球。
方怡静放下电话之后，环视了一遍，便说道，“宝林科技今天停盘了以后，发了一个公告，说是已持有新元股份5%的股份。当然，其他的消息就没有了。”
汤安介一脸愕然，脸上露出又喜又悲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