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那奇怪男人才开锁进屋,然后也不言语,爬到上铺,就呼呼大睡。
夏甜躺在床上,沐浴后一身轻松,海上颠簸让她困意逐渐产生。
看着上铺那几个木板上压着棉被的身躯,她微微眯着眼。
能够医好自己,使得烫伤的皮肤恢复如常,可谓神秘。
能够在不知不觉中于无邪刀社虏走自己,还随手给出珍稀功法,那么他自身的功力必然无法想象。
不好女色,或者说很有节制,同时却略为带点叛逆。她又想起了餐厅的对话。
你到底想干嘛?
想着想着,夏甜慢慢入梦。
接下来几日,两人也算相处融洽,反倒是船上其他乘客之间似乎存在矛盾,而隐约传来争吵声,但这争吵之人似乎忌讳什么,而很快平息下来。
快到其余人都注意不到。
夏甜两人自然不管这些,她甚至在修习功法时遇到不解,还会试探着请教。
夏极对此自然毫不吝啬,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常常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功法之中的复杂之处给讲透。
他自身精通神话级功法六元道天,虽然这功法因为懒散的原因还未修至顶级,但视界却不是还在凡世功法中打转的人可比的。
十多日之后,夏甜竟然成功的完成了第一步“假脉”,即绣花气所运行的周天经脉,这气流的游走完全绕开了正常周天,而是另辟蹊径,令人惊叹。
仿如大道之上,再另设高架。
但若无功法指引,以及自身悟性水准以上,这异气是绝无可能练成的。
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甚至落得一身残疾。
有过几日,那奇怪男人则越发古怪,他时常站到船头,似乎在观察什么,可是明明周围尽是蔚蓝一片,全是波浪,哪有什么好看的?
莫非,他在看风景?
不可能!
隔着厚玻璃窗户,夏甜隐约可以看到那奇怪男人站在月色里的甲板上,依然在“看着风景”,她瞳孔中露出较为复杂的神色,这几日的相处其实还算不错,撇开自己被绑来船上的事情,这奇怪男人其实还能算个不错的老师。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夏甜从未因为这些放下警惕,以及杀死他的心。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在这寂静之夜很是刺耳。
“开开门,求您,开开门!”
女子声音哀求着,声音里带着恐惧,以及仓促。
夏甜一愣,正在犹豫的时候,敲门声却戛然而止了,她神色一紧,娟秀的眉毛微微皱起,盯着那空旷的铁皮门。
吱吱吱...
似乎是指甲在抓着门扉的声音,像是要将这大门破开一个洞,然后钻进来。
夏甜眼珠转了转,扫向厚玻璃圆窗时,身形不禁静住了,犹如冰雕。那窗外的月光消失了,甲板笼罩在彻底的黑暗之下,视线无法穿透丝毫,更毋庸谈看到那船头的奇怪男人。
一股下葬时的静寂气氛笼罩而来,使得机舱嘈杂、海风呼啸、海浪拍击全都消失了...
她的耳边似乎只剩下了“吱吱吱”不时抓着门扉的刺耳声。
“放我进来,放我进来,放我进来!”那女声越来越急促,其中像是糅杂了不少杂音,令人很不舒服。
夏甜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而狠狠咬向自己舌尖,剧痛...像是打破了什么,令嘈杂再一次恢复了,但只是短短一瞬,一切再次归于静寂。
而门外突然、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我...进...来...了...”阴冷、缓慢、而邪恶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然后连唯一的抓门声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死寂,若有死后,怕也不过如此。
夏甜感觉很冷,冻彻骨髓。
一股寒气涌到喉间,她重重咳嗽起来,但即便是咳嗽,也没有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冰冻无声的世界,开始慢慢融化了,所有的嘈杂喧嚣都回来了。
夏甜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扉打开,那奇怪的男人正站在门前,舔着舌头,似乎刚刚吃掉了什么东西。
“你...你回来了?”
“是啊。”夏极随意道。
话音刚落下,一群船上护卫便从楼梯口冲了出来,然后将那奇怪男人围在了中间。
他们看了一眼那男人脚下的残骸,依然保留着女人身前的模样。
护卫之间,一个绿袍精明男子冲了出来,哀伤道:“依儿,你...你怎么可以先我一步而去...”
可是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却是怔住了,因为那个地上死去的女人,面容极其可怖,一双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怨恨咒毒。
这...这尸体自己搬出来时,明明是闭着眼的啊,怎么?
“我记得曾经警告过你们,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以在无息鸟号上动手!”护卫之中有领头之人并没有注意这些袭击,他缓缓踱出道。
夏极淡淡道:“人不是我杀的,而且若是我记得不错,这几日里,他与这女子似乎争吵过很多次吧?你们不怀疑他,反倒是怀疑我?”
领头护卫冷笑道:“人证物证具在,你狡辩又有何用?依小姐已经失踪三日,而今夜你却是要带着她的尸身,欲外出毁尸灭迹吧?可惜,却被我们抓了现形。”
“你屋中那少女,必然也是你同伙,我们要一并带回拷问。”
夏极露出玩味笑容,他深深看了眼屋舍之中还冷汗涔涔,未曾恢复过来的便宜姐姐,淡淡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
领头护卫向周围两人使了使眼色,顿时有两个大汉出列,将夏极拷了起来。
然后吩咐道:“待到天亮,执行海刑!”
“是!”
夏极也不反抗,只是在便宜姐姐复杂的目光中被捕带走。
当夜,他被关在了一间小杂货屋内,屋舍之中零散的堆放着些陈旧的棉被,角落里则是几个大的散发着些微霉味的木箱子。
然后,他听到了杂货屋不远处的交谈。
“小少爷,如此一来,那苏依的死可就怪不到你头上了,届时全船的人都会作证,她是死于这个暴徒之手。”
“还好你帮我出谋划策,苏依这个贱人竟然敢威胁我,她以为自己可以代表整个砂糖会吗?比起我们千山会,砂糖会不过都是些匠人,都是呆子!”
声音逐渐淡去。
夏极露出了冷冽的笑。
但他并不知道,转角之处,便宜姐姐眼神如冰,正贴墙静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