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暴雨。
泪痣女子显然是得到了关于这位男人的警示,所以她很有分寸,不再进一步,并且坦诚道:“我感受到新的神劖即将诞生,这远远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是期盼着生出果实,现在却是可能给我一个伙伴。
但既然您在这里,那一切自然由不得我们再说了算。
今日一见,第一刀神果然风姿卓绝,那么,我们便不再打扰。”
夏极突然生出一种无趣感。
幸而,那泪痣女子很快又从怀里拿出一张薄银的纸刻,“您对此一定感兴趣,这就作为我们叨扰的补偿吧。”
夏极并不结果那薄银纸刻,只是温和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泪痣女子坦然道:“您是小姐的舅舅,便也是我们的长辈,畏惧和尊敬,有时是互相混杂的,不是嘛?”
她眼睛露出了新月,温柔粉红的唇勾起了恰到好处的弧度。
夏极更感到无趣。
也不见泪痣女子有任何动作,那薄银纸刻便是轻轻飘了过来,夏极双指拈住,把视线投向其上,同时将弧月长刀随意插在身侧,露出极大的破绽。
这破绽给人一种错觉,那边是此时动手,绝对十拿九稳。
但是,泪痣女子,与那周身覆盖在猩红大氅中的巨汉,都未曾动,一动不动,保持着距离。
夏极无趣极了,幸而薄银纸刻上所描述的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那不是其他,而恰恰是如何剖析鬼怪,得出真理。
这正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笑着摇摇头,收起薄银纸刻,抬头看向泪痣女子,“你会读心?”
泪痣女子温柔笑道:“我不会,我只是懂得强大的男人。”
夏极哈哈大笑。
强不强大他无所谓,关键是“作为人类的身份”被认可,这令他颇为高兴,这泪痣女子确实有几分眼光,能如此判断出自己是个“人”,确实不错,是个可塑之才,不愧是小侄女的手下。
所以,他随意抓住一把原本的材料,随意抛了出去,作为回礼。
有艾莉处得来的长眠黄玉,还有魙希的吞雷木,其余的他则是没敢给,毕竟太惊世骇俗。
即便如此,那泪痣女子接过这珍稀无比的材料,也是动容了,这材料比自己准备的那些实在是好了百倍千倍,真是....
她道了声谢,然后道了别。
夏极也不阻拦,站在大雨里任由两人离去。
——
数十里之外。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
裹着猩红大氅的巨汉突道:“安涅,我真是没想到冰雪恶魔也会真正展示温柔的一面。”
全身淋湿的泪痣女子道:“赢愚,我也没想到这时代曾经的天下第一也会沉默不言。”
巨汉道:“比起小姐让我们看到的世界,这时代,这天下第一,实在是名不副实,可笑某井底之蛙,还在三世冰魄里沉睡,说要见一见三百年后的世界。
说是希望三百年后,有人能真正的挡住我的刀,与我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安涅捂嘴笑道:“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出刀,都站在我身后。”
赢愚不以为意道:“你不是武者,所以不明白。”
安涅道:“但我喜欢研究,便是武者,也是我的研究对象。鬼怪降临之前,我已经研究了十多个宗门,所以我明白的。
主要来讲呢,便是力量、技巧,信念与兵器的完美结合,或许还可能带上些奇奇怪怪的觉醒。”
赢愚道:“那你看破了他没有。”
安涅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泽:“莫说看破,我便是连一丝都无法了解,他站在那里,就是个谜。”
赢愚叹息道:“幸好你没看破。”
安涅并未露出不解,她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赢愚道:“你若能看到他的冰山一角,怕是会忍不住要跪下,我用刀,他也用刀,我看着他,就像站在浩渺的星空下,只能察觉自己渺小。”
安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怎么怂成这样,亏你睡了三百年,还想和人打架,真遇到遇到对手,就连话都不敢说”。
但她终究没说,只是道:“你可是小姐的船上的大副啊,而且力量比起当年又是突飞猛进了吧,怎么能不敢拔刀呢?”
赢愚笑笑,甚至不以为侮辱:“不如我教你用刀,也许等你领悟到半点刀意后,下次见面,就会知道他的强大了。”
安涅略一沉吟,本着研究的目的,点头道:“好啊,反正我的印兵都是刀,利用刀本身的力量和自己驾驭刀也许确实不同呢。”
她摸了摸腰间的海蓝打刀,期盼着,与他再见。
真是一个恐怖的,永远无法躺在自己面前试验床上的怪物呢。
她心跳突然有些快了,脸有些红了。
“明天就教我用刀吧。”
她温和道,冰凉雨水里,双颊璀璨如三月桃花。
既然我的印兵是刀,那说不定你我是缘定三生呢。
解剖小姐的舅舅,想想真是令人兴奋到高潮呢。
——
从怀里掏出安涅留下的剖析技巧,夏极只是简短扫过即便,便是略有明悟。
“有趣,实在有趣。”
他收好那薄银纸刻,一念入梦,在逛了几圈后,获得了一套浮刻着“三道弧线”的灰褐金属盒,那三道弧线如同蝎子的三根尾巴,做了简单的标记化处理。
显得狰狞,古朴,神秘。
而金属盒中放着诸如“可以割裂异维体的手术刀”,“任意可调的放大镜”,“维度投影真实镜”,“无坚不摧的笔记本”...
这算是研究用品吧。
更令夏极满意的是,这金属盒还贴心地设定了两根弹力跨带,如此背在身后,是恰到好处,舒舒服服。
很快,一道身形在暴雨里开始穿行。
诡异的大地上,突然传来密集爬行声...
纷纷逃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夏极一愣,皱了皱眉,无奈之下,只得将那魙珠再行存放入梦境。
花费了些时间,他微笑着再次起身。
那如潮水褪下的诡异声音,突然又如涨潮般迅速折返,扑腾汹涌而来。
持刀男子深吸一口气,仰着头,若是从高处俯瞰,便能看到以他为中心,一重一重惨白爬行物,一张张飞舞的可怖人皮,一只只令人作呕的诡异怪物,以令人目眩的速度翻卷来。
他站在中心。
“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