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群臣久违地看到了尚皇上朝,此番他脸上颓色一扫而空。
这令无论哪位臣子都是吃惊不已,尽管需得考虑庄重而不得讨论言语,但心里早已开始了诸多揣摩。
在这奇特的揣摩之中,尚皇手指敲了敲龙椅边缘。
一旁十常侍之中的郭无让便是即刻出列,往前走了几步,打开绣着龙纹的圣旨,开始抑扬顿挫的宣旨。
只是欲读之前,那郭无让视线扫过圣旨,其上的内容让他神色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手一抖,那龙纹圣旨竟是要跌落在地。
幸而,郭无让是以速度身法见长的高手,手腕翻转,便复又勾住圣旨,顺势拉过,使其依然稳稳当当在手间,而未曾被尚皇发现,也未被低头候旨的群臣察觉。
“皇上...”
郭无让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又以确认的口吻再低问了一遍。
“读!”
尚皇意志坚定。
郭无让颔首道:“是。”
然后仰头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封夏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执掌神兵虎符...”
群臣心里顿时闪过两个字:卧槽。
他们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然后,郭无让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很快读出了后面一句:“特封夏极为摄政王,朕若不朝,便由夏卿代为主持朝堂,钦此。”
群臣已经无语了。
这摄政王只是针对未能处理国事的幼年皇帝而言,尚皇您都已经快中年了...怎么还有这一出。
但是,也有少部分人心里有些侥幸。
因为夏极乃是第一刀神,且不说其武力值高到没谱,便是其性格也是光明坦荡、宅心仁厚。
尽管圣旨荒谬,却是无人敢出列。
尚皇残暴不仁,一言不合便是拉下去一百大棍,然后诛九族...
而便在脑海里浮现连篇之时,金銮殿外传来淡漠而响亮的声音。
“谢皇上。”
众臣再也忍耐不住,压抑着低伏的头颅纷纷看向殿堂入口。
却见来人身着皇袍,脚踏蟒靴,一把细长狭刀负于背后。
长发如夜色下的激瀑,倾泻而下,拖至腰间,随着他的行进而晃荡着。
在细细去看,那皇袍上所绣却非金龙,而是浓墨般的黑龙,龙有九条,九乃极数,象征至尊。
只是与帝王的金龙相比,这黑龙是真真正正给人一种邪异之感。
察言观色,辨气识人。
乃是群臣必修之客,只是瞄了一眼,便皆是心入冰窟。
这...这是那第一刀神?
模样不变,只是这气质,却完全不复光明。
而是充满了奇异的扭曲,无法抑制的邪恶。
郭无让的手在抖...
当年被眼前这人一把揪着,扔砸到地面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踏踏踏...
踏踏...
步声如雷,在人心里轰鸣。
漆黑龙袍,妖异长发的男人终于走到了金銮殿的尽头。
他也不跪下,只是伸出左手,五指张开。
郭无让一惊,旋即又是一怒,但想到此人身份,便是又一忍,然后往前两步,将手中的圣旨交由那只左手。
夏极一把抓过圣旨,看也不看一样,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朝堂之上,接旨不跪,而嚣张跋扈,一至于此。
群臣都是不忍直视。
然而,那高坐皇位上的尚皇,却也是失心疯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尚皇竟是蓦然起身,道:“朕还有急事,此间便是劳烦大将军处理了。”
夏极点了点头,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那宝座上。
然后抬眉,俯瞰殿上群臣开口道:“皇上劳碌,身体抱恙,加之失妻之痛,早已无法主持朝堂。所以,今后,若皇帝不便,便由我来坐这位置。”
皇帝不朝已经数月了...
这是群臣众所周知的事,如此,岂不是皇位天天由你坐?
夏极翘着腿,身子悠闲的后躺,然后道:“既无异议,那便开始吧。”
而这时,群臣里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而出列讽道:“既然如此,尚皇怎不传位给你?一女不侍二夫,一臣岂可侍奉两主?”
夏极也不恼怒,温和的点点头,然后柔声道:“可还有不解的,尽管说出来,毕竟之后共事,若是藏着掖着放在心底,成了疙瘩,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又有几名胸中依然有着正气的臣子出列直谏。
夏极毫不恼怒,纷纷点头,然后一一加以劝说,似乎是像极了一位清明事理、胸怀广大的帝王。
臣子们见他如此,也是急忙将压抑了数月的各地急事也是一一上报。
毕竟先别管这君臣之礼了,既然由曾经的第一刀神大人坐在了这皇位上,那么总归比毫无建树的尚皇好一些。
而且天下苍生正在受苦,他们急忙将这些紧急之事处理了,才能稳定住关中局势。
夏极倒是不急不躁,一一批复。
然而他的批复却不是简单的同意臣子的意见。
也许有心之人很快能感到这位大将军的策略:全民皆兵,以战养战。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然而处理总归比不处理好。
几家欢喜几家忧,暮色很快至,为金銮殿披上了层薄薄的光。
早朝上到此时,也是前所未有了。
但压制了数月的事情终是全都处理了...
群臣也不行礼,在郭无让说出“退朝”时,便是纷纷走出。
...
次日。
朝堂之上。
来朝臣子却是锐减。
派人杀了一晚的夏极打了个哈欠,道:“怎么,才过了一天,就不把我当回事了?”
剩余的臣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来,袁太尉,或许你面子大,你去看看那些未曾来朝的臣子,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
庭下,一名白眉中年男子挺身而出,“臣不敢,大将军既然吩咐,臣便是去做。”
然后这白眉男子匆匆告退。
待到他返回时,却是心惊肉跳,因为...那未曾来朝的大臣们,竟是全部死于家中。
而若他没有记错,这些大臣全是昨日对这位不敬之人。
好狠啊。
便在这时,八百里加急再次赶到。
“贼寇夏炎,聚兵百万,久攻紫薇...紫薇守将告急。”
整个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夏炎便是这位身披黑色龙袍的男人的侄子,也是他当初在零业之战中救回的。
突然...
夏极脸部浮现出了痛苦之色,群臣之间他双颊浮出漆黑水草,如同图腾般的彩绘,而满头妖异长发突然纷扬而起。
他瞳孔瞪圆,其中血丝如网,密密麻麻。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出,然后抬起头,狠狠问道:“你说谁来攻打紫薇?”
那传令的将军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然后跪地磕头道:“是夏炎。”
沉默。
令人心悸的无言。
然后突然夏极神色变得柔和而平静,他悠闲往后仰倒,淡淡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