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来深和姜无士是飞着出门的,二人联手都不是南凡生的一合之敌,挨了一顿狠狠的爆锤,像稻草似的被掷出院子。
同是将成神灵的人物,差距如此巨大,直把两大老祖虐出了阴影,只好回家约束门人,不敢再起纷争,实在扛不住南凡生的凶威与蛮横。
三天时间,张武依旧没有赶到苍州,很多大族大教的老祖也没有来,但天下武会,正常召开。
寒风刺骨,苍茫原野,前些天的大雪让气温陡降,辽阔的苍州城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枯草滚滚,风沙凛凛。
这荒原像是受过陨石的撞击,中间凹陷,两边地势越来越高,宛如巨大的角斗场,不论你站在哪个位置,都可以看到最下方的战斗。
这一天,来自四面八方的武人齐聚荒原,这些人身上散发不怒自威的气势,使人难以亲近,普通人被看一眼就会头脑发懵,如被狮子盯住,心生恐怖。
他们是形形色色的人物,黑拳王,特战营高手,拳术世家子,杀手,和尚,道士,江湖武人,汉室豪族的门人,五花八门,囊括了太渊的武力阶层。
可他们,只能站着。
荒原最底部,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大旗烈烈,迎风招展,上面摆满了座位,有五百数。
并且,越到高台中间的位置,座椅越豪华,位置越高,说明排名越靠前,天下高手将争霸。
最中央,是帝王玉打造的虎踞龙盘王座,传闻这是史前洞天福地中的遗物,上古时代,黄帝的宝座。
一看这样的布置,所有人都明白,天下高手,要进行终极排名了。
荒原无际,人潮滚滚,很难想像,除了这原野,有哪个会场可以容纳几百万人一同观看的,从远处看去,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子,根本看不清来了多少人。
太渊武人,经过几千年的发展,盛况空前。
可人多了,秩序实在没法维护,大会还没开始就有流血事件,为了站得靠前一些,看高手打斗近一些,领会绝世人物的风采,许多人为了一个站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这么多人集会,情况会有多么复杂,其中有多少厉害人物隐藏在人群中,他们拥挤在一起,谁也无法预料会生什么样的暴力冲突,很有可能大会还没开始,就先起了一场暴乱。
很多人想看尚天歌的笑话,他坐天下第一的位置太久了,遭人妒。
隐居五十年,没有露过面,一代新人换旧人,威严渐渐被人遗忘。
你的时代已过去,这是我们的年代,大浪淘沙,后人无法体会先辈武人的荣光。
“这里有人被打死了!”人群中尖啸爆起,黑拳王冷无人性,遇上挑衅者,一拳打死。
又有许多年不见的仇人,欺师灭祖,逃亡天下,在这里遇上师兄,二话不说就动手,殃及无辜。
这样的场景,就好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中,起了异样的波纹,看不清楚,却渐渐由小及大,掀起乱象。
这时,有人立于高台,身形高古,面容看不清,就如电视台没节目了,满屏乱码,只能看到他上身如狮子,大耳垂肩,身广长等,两手过膝,如果有高人眯眼,会发现这人身上放光。
“形意、八卦、太极门人,僧人,道士,维护现场秩序,作乱者,杀无赦!”这声音无孔不入,几百万人竟听得清清楚楚,就算耳朵聋了人也能听到,如佛家的心印法门,心心相印,直入人心。
称霸天下的三大武学流派,一旦联手,有颠覆江山的伟力。
再加两大贯穿古今的宗教,威慑佛道二门,联合起来,有镇压天地之能。
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山河寂静,只有一股肃杀,萧瑟的氛围弥漫。
东南西北,突然冲出许多仙人,足足上百位,各个气息强横,呼吸裹风,宛如流光,向刚刚人群中的喧闹处扑出。
又有几千位武林盟主似被激发了情感,猛的爆喝,似在回应,声音连成一片,响彻云霄,震得山河动荡。
本来刺骨的寒风,萧瑟的天空,突然涌起了乌云,像是呼风唤雨的上古神魔。
“喝喝喝!”声音连成一片,天人感应,引起天象变化,改了风水磁场,召唤云气,搅动风云。
黑云压城让人心情压抑,天地更加苍茫,呜呜呜的回音,宛如天在哭泣,鬼哭神嚎,在谷地中回荡。“轰隆隆”,这一下,直接镇住几百万人,甚至藏在人群中的云白山,都变了颜色。
这几千位武林盟主,代表着江山,代表正统,代表天下大势,面对他们的冲击,就是面对天下人心,他们可以拨弄鬼神,改写历史只在旦夕之间。
就算神灵来了,你可以杀人,却不能诛心,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支持,天子,不会当得稳。
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这一刻,无数人心情激荡,好强大的太渊,好伟岸的国度。
镇压住乱象,台上那无孔不入的声音又起:“请各家各门各教,入场。”
苍州城门大开,率先并排走出三队人,迎风扛着大旗。
这是三大流派的人,形意门、八卦门、太极门,所有人悄然无声,面无表情,来到高台前方,分三队,占据中间位置。
“快看,那个扛旗的,是不是隐居避世的云盘老祖?他这种身份竟亲自抗大旗?”
“那个是浮玉山的老顽童一大尊吧,传闻他的太极养生功是最纯正的拳术,不教打法,只练气修身,听说可以返老还童,窥视长生之道。”
“那个抗形意门大旗的老头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南凡生崛起太快,尽管名满天下,是不畏权贵的旗帜,形意门扛把子,可真正认识他的没几个。
“这点眼力价都没有?那是南凡生,绝世大刺客,一代凶人!”
“嗯?我看着不像啊,不就是一个长胡子老爷爷?那么和蔼的面容,怎么会是凶人。”
“你懂求,人不可貌相!”
接着又有通背拳,洪拳,白鹤拳,咏春拳,鹰爪功,八极拳……种种流派皆是教祖级人物抗旗帜,董白猿,洪门总舵主,崔白鹤,女菩萨。
太渊的拳种实在太多,从城门里鱼贯而出,到后面,连没听过的拳种都出来了,他们的队伍嬉皮笑脸,素质低下,人数都没凑够,去依然有一席之地。
每一个拳种,不管人数多少,厉不厉害,都是一份心血,一种传承,武人应该尊重他们,这表示出人人平等。
只是最后出来的那人,让大家一愣。
这是一个很老的秃子,他的队伍只有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大旗上写着“象形术”。
“兄弟,你听说过这门拳术?”
“没有啊,这秃子垂垂老矣,不会是自己瞎编了一套拳,过来凑热闹的吧?”搭话的二人面面相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能这么玩?
这时有旁人看不惯:“孤陋寡闻,这秃子是八台山的镇山人物推枕禅师,禅宗大德,日月合壁的超级高手,人家的象形术一脉单传,是真正贵不可言的拳术,能让人练出贵气,改变人身气质,甚至命运轨迹,需要天大的机缘才能学到。”
二人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拳?
“多谢兄弟指教,不知高姓大名?”
“无名之辈,唐元阳。”
“失敬失敬。”尽管真没听说过唐元阳的大名,二人还是很客气,因为人家这个眼力和见识,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尤其晓得推枕是日月合壁的高手,说明人家的层次让你望尘莫及。
“嘘……”唐元阳提醒两人噤声。
或许是受到台上看不清面容之人的感染,他很严肃,周身四万八千毛孔放射能量,无形中影响他人,让下面的几百万人鸦雀无声。
那些私下打招呼者,被无比沉闷的氛围压得闭了嘴,集体看向那些代表传承的旗帜,默然不语。
这时,正是中午十二点整。
没有烦絮的讲话,只是台上之人,往位置最高,最中间的龙虎王座上一坐,左边扶手是龙头,右边扶手是卧虎,这人两手搭在上面,如坐云端,睥睨天下。
“天下武会,正式开始!”
“咚!”所有人只觉天地晃了一下,心灵震撼非常。
“哗……”仿佛突然烧开了的沸水,噼里啪啦,议论声四起,再也压不住,所有人心中升起一个念头:“狂妄!狂妄!狂妄!那可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你凭什么?你如何敢就这么坐下去?实在太狂了!”
“好个尚无敌,雄镇山河,霸气无双,不愧是上打三代下打三代的盖世人物,镇压一个时代,吾不及也。”
藏在人群中云白山,怔怔看着台上的尚天歌。“不过,我走的路和你不一样,权谋天下,操纵人心,神人记丑,书写历史,才是真正大快乐的事情。你的拳,只为自己,我的拳,却拨弄天下,何等快哉!”
“我不服!”荒野上,突然传出巨吼,震得周围人摇摇欲坠,受不住他的吼声,头晕眼花。
只见一鼻梁高挺,骨瘦如柴,宛如猎鹰者,脚踏人头飞身上台,身上散发出一股阴狠的枭雄气息,让人看一眼就知此人雄心勃勃,心比天高。
“你凭什么?”抬手直指龙虎王座上的人。
尚无敌威名,已被世人遗忘得差不多了,五十年不出,声威不显,被岁月长河冲淡了,即使你还活着,也年老体衰了,体力大不如前,与后生晚辈过招,拳怕少壮。
在百分之99.99的人看来,这不过是天下武会的主持人而已,你何德何能,敢坐这个位置?
“大胆!”有苍州人看不惯,粗布麻衣,浑身蕴含强大力量,皮肤如钢铁般强劲,宛如苦修者,上台二话不说就是一手形意拳“人洞式。”
阴狠枭雄早有所感,脊柱骨陡然一震,骨节剧烈拉开,发出一连串的爆响,宛如伺机而动的响尾蛇,只要有任何一个机会,就毒牙峰起,干掉敌人。
两人一交上手,却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阴狠枭雄上台快,下台更快,他招式毒辣,出手角度诡异,却不敌对方强拳猛打,三两手下来,浑身麻木,骨架都要散了,一骨碌自己滚下了台。
“切……!”
“太逊了吧……!”
“装逼造雷劈!”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几百万人议论,那声音宛如火山井喷,再加上盆地环境,声音回荡,振聋发聩,压都压不住。
而台上胜的那人,直接走向擂台最边缘的第五百个位置,当仁不让,坐下,居高临下,扫视四方。
这一刻,他获得了无上荣耀,眼界陡然变开阔,心胸气量突然间开了扇门,体会到身居高位的好处。
“连这种花拳绣腿都能坐上天下高手的位置?那我老孙上去,岂不是得坐到龙虎王座旁边?”
“你?哎呦,后面有人推我,你们干嘛?”
只见擂台下面人潮涌动,无数人疯狂扑击,绝大的荣光吸引他们,五百个座位,我近水楼台先得月,管他那么多,坐上一坐再说。
以后出去吹牛,我可是坐过天下高手那位置的人。
人心不古,乱象又起。
“这位置,岂是一般人可以坐的?滚下去!”不知何时,台上来个武僧,凛然之间吐气开声,全身光洁无毛的皮肤好似一下炸开来,宛如一只刺猬,皮肤中有寒毛欲生。
一煞肺劲,全身毛孔开合,细细的白雾从身上升腾出来,好似锅炉。
猛的一吼,轰隆一下,有天塌地陷,人倒墙埋的气象。
鸡飞蛋打,人潮翻浪,武僧威猛,以一当千。
“可怕!可怕!这最起码是个仙人,吼法如此奇特,前所未闻。”
“这人我认识,是洛州白马寺的达摩院首座,修炼古老拳术少林开合劲,对佛法、禅法深有研究,听说他曾效仿佛祖,割肉喂鹰,不知是不是真的。”
“僧人,竟然如此霸道?不让别人上台,难道他想翻天不成?”有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