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微风暖暖,阳光正好。
顺子叔和赵虎负责把书房里的书搬出来,剩下的人则一本一本摊开,用捡回来的鹅卵石压住以免被风吹走。
人多力量大,不多久院子里就铺满了,空气中充满了陈旧的纸和墨香混合的味道。薛莹正举目观望,耳边响起了巧丫的嚷嚷:“让我上去嘛,我师父都说了,我要经常爬到高的地方去练练身手!”
“你师父是让你多踩踩高的那几根梅花桩,不是让你爬屋顶。”顺子婶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巧丫被拆穿,鼓起嘴巴一脸委屈和祈求地看着顺子婶。
顺子婶没办法,正好顺子叔抱了一大摞书出来,赶紧撂担子:“当家的,你来跟巧丫说。”
“爹,我想让房顶晒书!”巧丫直接开口。
“好呀!”顺子叔憨憨地笑着,“我也正要上房顶呢,巧丫正好来帮爹的忙。”
“爹,你真好!”巧丫高兴地过去挽着顺子叔的手臂,黏糊糊地蹭了几下。
顺子婶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没脾气了。
这一家人自然温馨的相处,薛莹自然看在眼里,眼角瞄到冬寻羡慕而落寞的眼神,她低头抿嘴一笑:冬寻就像是她的镜子,或许,就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她也曾露出过那种眼神?
只是,前世今生,她似乎都没有那个福分。
万幸的是,至少目前为止,她过得很平静安乐。又或者,亲人的缺失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慈悲。
因为,她对于这个异世依然带着虚幻感。
尽管每天跟这么多人说话、交流、玩闹,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拍戏的现场,在一个人人都是演员的世界里扮演了一个角色,兢兢业业,诚诚恳恳,但心底很明白,总有一天她要从这场戏中脱身而去,重新做回自己。
在这万丈红尘中,她努力融入其中,体验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只为参悟之后转身离去,皈依青灯古佛。
“小姐,这本子好奇怪啊。”冬寻的声音换回了她的神魂。
低头看向冬寻手上的小本子,那熟悉的字体让她“咦”了一声。
接过来翻了几下,心里了然。
这是一本半自传性质的手札,混合使用了简体字、拼音、英文和韩文。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这个作者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很有可能是同一个时代。
这本子似乎很少被人翻阅,但是破损严重,从种种痕迹推断,恐怕至少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那么,作者还活着吗?
“小姐,你能看懂吗?”冬寻好奇地问。
“不是很懂。”薛莹随口回答了一句,看看周围,晾晒书本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巧丫还兴致盎然地在屋顶上撒野,于是对冬寻道,“我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
冬寻去打水为给她洗手洗脸,薛莹随手翻开手札,细细看了起来。
写这本手札的作者原名万家宏,穿越后改名向天跃。从一开始的情况看来,这个穿越者倒是挺幸运的,遇到一个家世显赫的姑娘,两人结为好友。这姑娘的思想十分前卫,知道他是穿越者之后非但没有害怕或厌恶,反而经常与他探讨关于他前世的种种,尤其向往男女平等的社会格局,并且立下志向要改变这个世界。
两个人心有灵犀、风花雪月之类的故事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但薛莹却隐隐觉得这个作者仿佛有些太过自负了,那姑娘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解读为迷恋和爱慕,仿佛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天生就应该被所有人仰望似的。
“小姐,该吃午饭了。”冬寻唤醒了沉浸在手札中的薛莹。
“嗯。”薛莹放下书本,走向饭桌。
冬寻则往那本手札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她的功课并不比小姐差多少,为什么小姐能看懂的,她却看不懂呢?
“小姐。”巧丫歪着身子探了个头进来,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嘴角和眼睛却充满了欢乐。
“啪!”挽着食盒的顺子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训斥:“站没站相!”
巧丫连忙按规矩站好,低头表示悔过。
顺子婶把食盒断进来,布置好饭菜。薛莹端起碗筷正想夹菜吃,顺子婶却转头对巧丫说:“过来给小姐布菜。”
屋子里的三个小孩都知道顺子婶这是在变着法罚巧丫,集体噤声乖乖听从。一直到吃完午饭,顺子婶将东西收拾干净离开后,大家才不约而同地拍拍胸口,常常吐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了,让顺子婶那么生气?”薛莹问巧丫。
巧丫吐了下舌头:“就是在屋顶上蹦了几下,没注意踩了个窟窿而已。”
“还‘而已’?”薛莹敲了她一记,“幸好没摔着,你可长点记性吧!”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小心的。”巧丫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刚才对着顺子婶的时候才会那么乖顺,“小姐,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吗,我又发现了宝贝!”
“嗯?”
“我踩了个窟窿的地方居然有夹层,然后我发现了这个!”巧丫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个扁平的用绸缎包裹着的小东西,打开绸缎之后,露出一方巴掌大的小册子。
薛莹没着急着看这是什么,而是奇怪了一下:“那杂院怎么到处都藏着东西?改天我们要不要再好好找找,说不定能挖出金子来什么的?”
“小姐,你想得还挺美。”巧丫揶揄。“不过没用的,我刚才已经把杂院那边的屋顶全都仔仔细细地搜过一遍了,没有别的东西了。”
“那就再找找房梁?活着挖几个坑?”
巧丫眼睛顿时亮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上房梁,我去!”
看她那兴奋样,薛莹眯起眼,泼冷水:“在你的轻功不能保证你从上面跳下来不会受伤之前,你不许去!”
“为什么?”巧丫失望地撅嘴。
“刚刚才被顺子婶教训过呢?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可是……”巧丫原本还想辩解来着,结果薛莹又追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偷偷去,我就不理你了!”
巧丫只好放弃了:“好吧好吧,反正我学得快,明年就可以上房梁了,哼!唉,小姐,你快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那字儿跟蚂蚁似的,我看的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