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合安婶,薛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你先进去看看吧,里面有些乱。”
合安婶撩开帘子进了房间,不多一会,里面乱糟糟的声音平息了下去,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
薛莹等了一下,正要进去看个究竟,巧丫和冬寻已经出来了。
“我去打水。”巧丫匆匆撂下一句就往厨房跑去。
“我去拿干布。”冬寻原本慌乱不已的神色终于定了下来,恢复了沉稳。
赵庄头已经拿来了一张椅子,让薛莹坐下来等。
再后来,房间里除了时不时传出产妇的呻.吟,再没有别的声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子里都开始点灯照明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巧丫和冬寻时不时被指使出来,但是那脚步匆匆的样子让薛莹也不敢多问。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庄头过来道:“小姐,已经很晚了,你吃点东西吧。”
薛莹摇头:“我不饿。”
刚说完,巧丫出来了:“小姐,我师父说让你赶紧去吃点东西,最好睡一觉,别跟着一起熬。”
“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巧丫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挂了帘子挡着,不让我跟冬寻看。”顿了顿,看向顺子叔,“爹,我娘刚才跟我说话了,她好着呢,让你别着急。”
“哎,哎。”顺子叔虽然应声了,但神色显然还很紧张。
“爹,我娘呢?”栓子跑过来。
“在里面呢。”顺子叔抱住他,“你怎么回来了?”
感情他压根没注意到赵庄头说了什么。
“三郎找,娘快生了。”栓子抬头好奇地问,“我是不是要多个弟弟了?”
“嗯。”顺子叔摸摸他的头,没多说什么。
薛莹却发现了跟在栓子后头的人,惊得猛然起身:“夫子?”
王苍扶着琉璃夫子走过来,琉璃夫子对薛莹点点头,问道:“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薛莹有些讷讷然,“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
琉璃夫子抬头示意王苍,王苍不甚心甘情愿地松开手,叮嘱道:“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叫我。”
琉璃夫子抿嘴微笑着点头,迈步进了产房。
琉璃夫子进去之后,里面传出了骚动的声响,过了一会骚动刚刚平息下去,就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去,虽然被厚帘子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等了一会,薛莹已经耐不住想要冲进去了的时候门帘终于被打开了,冬寻满脸喜气地出来:“恭喜顺子叔,顺子婶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顺子叔大大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连声念佛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我娘生了个弟弟!”栓子转头跟王苍报喜。
王苍抱臂站在他身后,严肃地点点头。
没多久甄妈妈就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来给顺子叔看了,顺子叔憨厚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一直在对搓,眯着笑逗了逗那个还没睁开眼睛的小儿子,显然十分高兴。
顺子婶顺利生产的消息让薛莹放下了心里一半的石头,但同时也更加担心昔昔的安危了。但怕什么来什么,里面忽然传出产婆的一声惊叫,然后再次喧哗起来。
薛莹倒吸一口冷气,疾步进了产房,正好听到产婆的声音:“这血再这么流,大了小的都保不住了!”
薛莹顿时停下脚步,呆呆听着。
“你除了咋咋呼呼,就不会做别的了吗?”琉璃夫子冷声问。
“不是,这位婶子,产妇本来就先天不足,年纪又太小,再加上早产、大出血,什么参片参汤全都用上了,一点效果都没有。那我又不是大罗金仙,还能有什么办法呀?!”
在场的合安婶、琉璃夫子和产婆同时扭头看向孙姑姑,孙姑姑面色沉重:“我已经尽力了,可血还是止不住。”
合安婶急了,叫道:“昔昔,你快醒醒!”
此时薛莹眼前再次看见了哑娘跪在地上朝她磕头的场景,然后哑娘渐渐变成了昔昔,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那么充满恳切、那么绝望的乞求,让她的心揪成了一团,耳朵旁同时响起两种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吧!
救救她,救救她吧!
“救救她,救救她吧。”她喃喃,眼里浮起泪光,“佛祖慈悲,救救她吧!”
“明澈!”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宛如炸雷在她耳边响起,薛莹还有些发蒙,门帘已经被打开了。
“你果然在这里。”明途师父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慈眉善目的明缘师父。
“明途师父?”薛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你怎么来了?”
合安婶、琉璃夫子和孙姑姑都走了出来,发现房间里忽然多了两个尼姑,都有些发愣。最后还是合安婶先反应过来了,双手合十行了佛礼:“明途师父,明缘师父。”
明缘师父对她们点点头:“你们在外面等着。”说完进了帘子后面。
明途用长萧敲了敲依然在发愣的薛莹:“还说呢,你可真能闯祸。里面那个人原本应该在安京城,结果被你弄这里来了,差点坏了明理的机缘算计。”
这话说得让人似懂非懂,薛莹讷讷地问:“你们在找昔昔?”
“不是我们在找,是明理让明缘去找,我只是听说她在你这里,所以来凑热闹的罢了。”明途师父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捏了捏薛莹的脸颊,嘻嘻一笑,“不错啊,长胖了。”然后十分惋惜地叹气,“可惜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哪里苦大仇深了……”薛莹咕哝,转头看了看昔昔所在的位置,“你们找昔昔做什么?”
“我说了,不是我们在找……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个人不能死,所以明理让明缘来救人,事情就那么简单。”
正说着,明缘已经走了出来,对合安婶她们点点头:“你们可以进去了。”
合安婶和孙姑姑连忙转身进去,琉璃夫子却没有动,而是微微皱眉看着明途。
“你看我做什么?”明途问。
“你很眼熟。”琉璃夫子回想了一下,然后蓦然瞪大眼睛,十分罕见地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没错,就是我。”明途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摸摸薛莹的头,“我现在是她的指教师父。”
“这么说,她平日练的那些字……”
“是我的。”明途爽快回答。
两个人像打哑谜似得对话,让薛莹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帘子后面传出产婆的声音:“生了生了,总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