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状元楼里除了棋疯子偶尔的念棋声之外寂静一片。两个下棋的速度由快至慢,棋疯子的声音成了催眠曲,巧丫迷瞪瞪地正在摇头晃脑陷入半睡眠状态,空气中突然紧绷的气氛让她“蹭”一下警醒过来,摆出防御姿势。
“怎么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她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危险,这才慢慢放松精神,揉揉眼睛,发现外面居然已经开始天亮了,用有些哑的声音问:“小姐,下完了没?”
“嗯。”薛莹神色平静。
冬寻慢慢摘下手帕,静静看着棋盘,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我没帮你拿到玄机门的软剑。”
“没关系的,你蒙着眼睛跟别人下,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巧丫没心没肺地鼓掌,“反正小姐说了输赢她都扛,回头让她把这三样东西都买回来!”
薛莹艰难地起身,好一会才让麻木的双腿适应过来:“走吧。”
巧丫蹦起来一手搀一个带着两个人离开,经过骆仕商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慢着!”
“干嘛?!”巧丫瞪他,“就算输了你们也不能另外罚钱吧?”
“把东西拿走。”骆仕商道。
巧丫一愣,不明所以:“你脑袋坏了吧?”
“七哥。”棋疯子轻声叫了一下,像是在反对,偷偷看了面无表情的骆仕雅一眼,神色纠结。
“我说过如果我赢了,这三样奖品都归我,现在既然没有赢,自然不能拿奖品。”冬寻看起来很疲惫,但是声音坚定,眼神中有巧丫从未见过的东西在发光。
一直没出声的骆仕雅忽然站了起来,默默下楼走了。棋疯子看了看冬寻,欲言又止,最终用力跺跺脚,追骆仕雅去了。
巧丫莫名其妙:“他不是赢了吗?干嘛还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薛莹勾唇一笑:“冬寻虽然没有赢,可也没有输。”
巧丫张大嘴巴:“平手啊?哇,冬寻你好厉害!”
骆仕商终于挺直了腰身,眉目冷峻:“开价吧。”
薛莹好笑:“开什么价?”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三样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另外还要多少钱尽管提。”
“只要我们以后对于今天比赛的结果只字不提?”
骆仕商默认了。
巧丫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哦,那个人输给了冬寻,觉得丢脸是吧?你们想用钱封我们的口。哼,我们才不会……”
“我要一个人。”冬寻忽然开口,抬起眼眸直视骆仕商,“或者说,一个真相。”
骆仕商眼底闪过讽刺:“就知道你们没那么简单。说吧,要什么人?”
冬寻倏然握紧拳头,浑身微微颤抖,面色惨白,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你没事吧?”巧丫紧张地问。
骆仕商微微皱眉,追问:“你要什么人?要什么真相?”
“三天之后我们在这里见面,到时候再说。”薛莹暗中使劲扶住摇摇欲坠的冬寻,对巧丫使了个眼色。巧丫收到信号,跟薛莹一起扶着冬寻离开了。
骆仕商看着她们的背影,眸底暗潮翻涌。
………………
躺在床上的冬寻面色潮红、冷汗直冒、浑身战栗,时不时发出不安的呓语。孙姑姑诊脉之后写了方子,正犹豫着该如何抓药,薛莹已经拿起药方径直走到了院子门口,将一个正在扫地的丫鬟叫过来:“把这个交给晴姑姑,让她安排人抓药,快!”
小丫头拿了药方,果然跑得飞快——三小姐居然知道她是晴姑姑手下的人,这让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自信瞬间崩塌了。
回到房间坐下,薛莹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折腾了一天一夜,浑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就连太阳穴也开始一阵阵刺痛。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子骨已经经不起熬夜的折腾了。
她眼底触目惊心的黑紫色让巧丫看着十分心疼:“小姐,你快回去休息吧,巧丫这里我会照顾的。”
薛莹摇摇头,问孙姑姑:“栓子那边有信吗?”
孙姑姑叹气:“你不是坚持要处理完这些事才肯去休息?”
薛莹点头。
孙姑姑道:“昨天三夫人从姑奶奶那里把甄妈妈接走了,送出了安京城,栓子没有继续追,所以甄妈妈现在在哪里恐怕只有三夫人知道。”
薛莹沉默了一会才道:“三夫人心善,想必不会亏待了她。”
“小姐,甄妈妈都想要害死你,你还担心她啊?”巧丫撅嘴。
“本就是……容婉儿对不起她。她有理由恨我,我却不能任由她复仇,也不能反过来伤害她,送她走才是最好的选择。三夫人原本暗中帮了我一次,可惜被姑奶奶破坏了,才又闹了后来这桩事。”
孙姑姑叹息:“因为三夫人是好人,所以不管三老爷怎么对你,感孝寺的平安符你还是要去求的,对吗?”
“感孝寺……”薛莹原本沉重的神色忽的柔软了,“我喜欢那里,当然要回去的。”
巧丫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小姐,你该不会想出家当尼姑吧?”
“人家感孝寺不愿意收啊!”薛莹感叹后起身,“我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随时叫醒我。”
薛莹走后,巧丫一脸惊悚地看向孙姑姑:“孙姑姑,小姐她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想出家?只是因为感孝寺没有收她才没成功的?是那个意思吧?”
孙姑姑好一会才能开口:“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很了解她了,现在看来,还差的远呢。”这个建安侯府的三小姐,怎么思维没一点跟其他小姐一样的地方?
出家当尼姑?亏她想得出来!
………………
“夫人,孙姑姑求见。”
廖云溪瞪着手上的账册,好一会才有些无奈地搁在一边:“让她进来吧。”
孙姑姑见礼之后笑吟吟地问:“三夫人现在很不想见我吧?”
廖云溪叹气:“她带着两个丫鬟偷偷跑出去彻夜不归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少管她一点是对的,可也不能彻底不管了呀?”
“我怎么管?这一老一少斗气,我在中间当炮灰。”廖云溪没好气。“再说了,她现在身份尊贵,是郡主了,我哪里还敢说什么?”
“是啊,她已经是绥王的女儿舜柔郡主,不如让她搬到绥王府去吧?”孙姑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