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简单乔装之后低调地进了安京城,刚刚到了火炉所提供的院子外面,就碰到了刚好赶到的薛骐和廖云溪。见到薛莹,廖云溪诧异地问:“莹儿,你怎么来了?”
薛莹避重就轻,含糊地回答:“有人让我来的。”
薛骐若有所思,给了她一眼询问的眼色。因为廖云溪在场,薛莹也只是回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别多问。
一来一往,薛骐已经知道这是她背后那个操纵者的意思。
廖云溪道:“我们收到了甄妈妈的信,她约我们在这里见面,她说,关于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
薛莹点头:“我们进去吧。”
进去之后,一个脸上长满褶子、眼睛里满是精明、堆着谄媚笑容的老妇人迎了上来:“老奴拜见三老爷、三夫人。”
廖云溪凝眸一看,眼神顿时有些冷厉:“艾嬷嬷?”
“是。”那老妇人眼睛一亮,“三夫人还记得老奴?”
“你是第一个被我从侯府赶出去的人,我当然记得。”
艾嬷嬷讪笑:“那时候老奴家里着实困难,所以昧着良心偷了侯府的东西,三夫人没有打断老奴的腿已经是格外开恩的,老奴一直记得您的恩情呢。”
廖云溪不远多谈,问:“是甄妈妈约我们来这里的,她人呢?”
“在房间里呢,三老爷三夫人这边请。”艾嬷嬷带路,“甄妈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请了很多大夫,都说治不好,眼看着,日子不多了。”
薛莹顿时一惊。
艾嬷嬷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多看了她两眼:“这莫非就是三小姐……哦,不对,现在是舜柔郡主了。”她露出遗憾的神色,眼神在廖云溪和薛莹之间来回扫,“真是天意弄人,谁能料到呢?”
进了房间,迎面而来的阴冷和浓郁的药味让人的心情越发沉重。正在闭目养神的甄妈妈睁开眼,看见薛莹,原本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顿时一亮。
“小姐,”甄妈妈颤巍巍地伸手,声音低沉沙哑,“我对不起你……”
薛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几年不见,甄妈妈竟然已经苍老得如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而且浑身充满了死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应,这都是报应。”甄妈妈苦笑,干枯的眼睛却已经无法流出眼泪,“我犯的错已经足以罪该万死,所以老天爷惩罚了我……”她呼吸猛然急促起来,脸色青白交接。
艾嬷嬷连忙过去帮她顺气,道:“甄妈妈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说话,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由我来说吧。”
“甄妈妈有一子一女,生下女儿后就被招进侯府当了三小姐的奶娘。只是她心里牵挂孩子,所以经常告假回家,婉姨娘……容婉儿为此很不高兴,狠狠训斥了她一顿,就说她既然是三小姐的奶娘,就该一心一意照顾好三小姐,吃侯府的饭养出来的奶,不能偷回家养自己的孩子。”
“甄妈妈被吓坏了,不敢再提回家的事情。没想到没过几天却听说小女儿生了重病,心里一着急干脆没有向容婉儿告假,而是跟管家说明了情况走了。等过了几天女儿身体好转,她才忐忑地回到侯府,没想到这一次容婉儿并没有骂她,只是态度有些冷淡。”
“后来,听说她曾经要求给三小姐换一个奶娘,只是当时三夫人身体不好,府里的事务忙不过来,管家没同意。不想,这竟然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祸根。”
艾嬷嬷充满同情地看了甄妈妈一眼:“没过几天,甄妈妈的夫家突然起火,丈夫和孩子统统被烧死了。夫家的人认为是她命里克夫带来的灾祸,直接将她赶出了甄家。甄妈妈无处可去,唯有把三小姐当成唯一的依靠,再加上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更是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到了三小姐的身上,把她看得比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要珍贵。”
薛莹想起早些年甄妈妈对自己过分小心翼翼的照顾,心里一片酸涩。怪不得甄妈妈有时候显得神经质,恐怕是陡然失去丈夫孩子造成了心理阴影吧。
“再后来,容婉儿死了,甄妈妈成了三小姐最亲近的人,还陪着她一起去了酒泉别庄,两个人相依为命,比亲人都亲。可是,六年前,甄妈妈陪三小姐回府之后却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当初她夫家起火并非意外,而是容婉儿为了自己女儿能独占她,买凶杀人。”
艾嬷嬷看了廖云溪一眼:“当时三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为了不伤害到三小姐的感情,一边封锁消息,一边用静养为借口将甄妈妈送走了。”
廖云溪没有说话,因为截止目前,艾嬷嬷所说的事情她都知道。
“可是甄妈妈得知真相后又怎能善罢甘休?那两年她始终活在仇恨中,费尽心思攀上了姑奶奶,又重新回到了侯府,伺机杀三小姐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报仇。”
“万幸的是,三小姐福大命大,在甄妈妈和姑奶奶的设局中活了下来。经过那一次之后,三夫人大发雷霆,不顾姑奶奶的反对硬是将甄妈妈远远送走,并且下令决不允许甄妈妈再踏进安京城一步,更不许她再见三小姐。”
薛莹没想到那个时候廖云溪竟然默默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尽管在最后廖云溪为了保护薛瑶曾经不顾她的死活,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之前廖云溪的所作所为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嫡母。
“也是缘分。我自从被赶出侯府,就回了老家。甄妈妈被送到乡下之后,因为身体不好,当地的管事就请了我去照顾她,时隔多年,我们两个竟然又在侯府外见面了。”
“一天,我们的庄子遭遇流寇。我凭借对当地地形的熟悉,背着甄妈妈拼了命逃跑,但我们一个病重,一个年老,没跑多远就被抓住了。那些强盗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就要杀我们,幸好有一个好心人带着侍卫经过,将我们救了下来,并且安顿在安京城外。”
“事情过去之后,我细细回想,越来越觉得这些流寇并非真正的流寇,他们掠杀庄子的目的不是为了财物,而是为了杀人,而且,目标很有可能是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