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骐并没有显露太讶异的神色,而是保持着卓绝的冷静:“我要知道你推测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让皇上知道。我现在只负责说服你,如果你被我说服了,就要编其他的理由说服皇上出兵救梁大老板。”
薛骐稍一沉吟,点头:“可以。”
薛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梁大老板原名梁昔昔,是川帅的亲侄女,也是梅岭梁家如今唯一的血脉。”
薛骐脸上闪过震惊:“梅岭梁家?!”
“对,先太皇太后铭砌遗书中提到的梅岭梁家。”
薛骐这次再也坐不住,“霍”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会知道铭砌遗书?”
“我前几天去盘鼓楼查阅到的。”薛莹却反而保持了冷静,“凭红色盘古令牌查阅到的最高机密。”
“可我当年只是口头翻译,并没有把遗书翻译成文,机密文档里只有原文……”
“我能看得懂铭砌文。”
“为什么?你见过我的《铭砌译本》?”
薛莹摇头:“你就当我天生就能看懂那种文字吧。”
薛骐缓缓坐下,脸上的震惊慢慢变成了了悟:“你才是我的嫡亲女儿,也就是说,皇上原本应该选中的人是你才对。”
薛莹疑惑:“你说什么?”
“当初皇上要求让瑶儿入宫为后,就是因为她天生能看懂铭砌文。”
薛莹微微挑眉:那当然,谁让她们两个都是穿越来的呢?“入宫这件事就先别管了,反正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跟我没多大关系。先太皇太后江离的铭砌遗书中曾经提到过,梅岭梁家才是原定的天命皇族,所以慕容家族想要保有大固的江山,就必须将梁家的人斩草除根。”
薛骐忽然抬头:“等等,你刚才说梁昔昔是川帅的侄女,也就是说,川帅是梅岭梁家的后人?”
这下轮到薛莹诧异了:“你不知道吗?”
薛骐打了个手势让她暂停,敛眉沉思了一会,然后喟叹:“怪不得……”许多的疑惑不解,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答。但与此同时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那为何当初云阳公主誓死要保住川帅和他的疆北战区,还严禁朝廷插手干预?让梅岭梁家的后人掌管大固最大的军队,这不是养虎为患吗?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年川帅虽然不受朝廷的绝对管派,但作为一个边疆大帅,他绝对算得上尽忠职守,绝无谋反的意图。”
发现薛骐也并非无所不知,薛莹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这个跟我们今天要谈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关联,所以我还不能说。”
开玩笑,薛骐毕竟是忠臣,真要什么都说了,万一哪天他头脑一热告诉了皇上怎么办?
闻言,薛骐既憋闷又无奈:“说到底,你还是不肯信我。”
“我不可能百分百相信你。”薛莹十分坦诚。“事实上我今天愿意告诉你这么多,已经是破例了。”
薛骐叹气:“那好吧,你继续往下说。梁昔昔是梅岭梁家后人,跟戴宗南掳劫她有什么关系?”
薛莹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难道你就没想过,戴宗南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吗?”
薛骐的神色顿时冷峻起来:“你的意思是,戴宗南的目的,其实是整个大固?”
薛莹双手环胸:“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为什么那么强硬,直接否决一切谈判的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固?”
“可光凭术士了一句‘天命皇族’,就算他得到了梁昔昔又能如何?新叔以商业立国,军事实力并不强,他能拿大固怎么样?”
“疆北的将士只忠诚于川帅,几乎等同于梁家的家兵,如果让他们知道昔昔的身份,暴动起来,与新叔两头夹击,你确定大固能安然无恙?”
薛骐目光一闪。
“还有,昔昔除了是梁家后人之外,她还是万隆商行的大老板,商业脉络延伸大固各个角落,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现在的状况是昔昔冒死传出了她被劫掠的消息,所以我们才能保有最起码的主动,可如果一切如戴宗南的设计,他秘密收服了昔昔,拿下万隆商行,先是通过商业运作搞垮大固的经济,尔后再进行军事打击,你觉得大固的胜算还有几分?”
饶是冷静如薛骐,额上也微微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消息传出,戴宗南失去了主动权。鉴于昔昔梁家后人的身份还是秘密,他下一个优先选择恐怕是直接杀人灭口。”薛莹叹气,总结陈词:“所以昔昔现在的状况真的很危险,我们不能等。说白了,救昔昔,就是在救大固。”
薛骐接下去:“但是这个必须救她的理由却不能让皇上知道,要不然就算救回来了,她也是死路一条。”
薛莹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薛骐苦笑着摇头:“莹儿,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薛莹垂眸:“如果不是难题,我也不会找你。”
“所以我应该感恩你愿意把这个难题交给我解决吗?”
薛莹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问:“你有办法吗?”
“现在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答应你,最晚明天下午你就会看到结果。”
薛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能说动皇上调动兵马对付新叔,你打算怎么做?你会用‘云阳公主’的特权,强迫皇上动武吗?”
“我会。”
“为了救一个人,不惜让两国交战?”
“动兵,并不意味着开战。我要的,是让新叔国内部自己乱起来,好给某些有心人可趁之机。如果顺利的话,我们甚至不需要真正开战,只要摆出备战的姿态,就会有别的人帮我们解决剩下的麻烦。”
“‘某些有心人’?你指的是相国蒲英飞还是荣王戴宗北?”在新叔,能觊觎皇位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当然,最好不是他们,而是我希望的那一个。”薛莹没有明说,眉目间却有冷厉掠过,“戴宗南犯了错,就让他以亡国之恨来还好了。”
薛骐叹气:“我想劝你不要太偏激,但回头想想,既然他动的是在你在乎的人,也怪不得你这么激动。我们薛家的人都一样,只要牵扯上自己在乎的人就会失去理智和判断力,要么不顾一切杀红了眼,要么远远躲开消极逃避。”
“所以我必须在自己杀红眼之前解决这件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