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铧摇头叹气:“所以,匿王离开了那个让他历经九死一生的疆北,被皇上召回了安京城——倒霉,真是太倒霉了。”
薛莹的嘴唇无力地勾了勾:能够离开充满危险的地方,却被评论为倒霉,这得是多么倒霉悲催的人生啊。
“匿王顺利地回到了安京城,哦不,并不顺利,那时候他差点死在了路上,不过这不重要……”
薛莹打断他的话:“差点死在路上?又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做的这些事都是绝顶的机密,连太后都被瞒得严严实实的,但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什么人知道了,只是那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匿王已经很接近安京城了,他不得不仓促应对,只是花钱从初月阁那里买了好几批的杀手截杀匿王。”
“虽然仓促,但那个人做事还挺周密的,动用初月阁的人竟然还瞒过了皇上,而且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皇上后来不管怎么追查,都查不出当时到底是谁出的手,只知道那个人为了保护绥王未出世的孩子,可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地杀掉任何一个可以造成威胁的人。”
“难不成是绥王?”薛莹提出设想。
蔡铧摇头:“如果绥王知道皇上召匿王回来的目的是杀掉那个孩子,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匿王回到安京城之后,因为身受重伤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皇上趁机向太后建言:让他上天一崖探望从未见过的母亲。”
“太后当时还是很心疼这个倒霉孩子的,听了皇上的建议虽然有疑惑,但想到他毕竟是苗妃和绥王的孩子,如果让他们一家人团聚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在派了心腹和太医轮番检查,确定匿王除了身受重伤,身上没有其它不妥之处后,答应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蔡铧挺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咙。
薛莹冷眼看着他的动作,问:“皇上用了什么手段?”
“皇上用了一种十分稀有的、来自西域的‘圣药’,传说这种药能让人永葆青春,焕发出一个人最美的光芒。按道理来说这种药应该被送给自己的妃子,但皇上为了皇位,把它用在了匿王身上。”
薛莹已经猜到了,喃喃:“仙容丹?”
“对,你竟然知道这个?果然女人就是女人,最在意的永远是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
薛莹打断他:“为什么仙容丹能杀死那个孩子?”
“因为这就是仙容丹的副作用啊。服用仙容丹之后,那个人的身体会自然散发出一种能够引诱别人爱上这个人的香味,这种香味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春/药都要厉害,据说能勾起人灵魂中最深处的欲//望,其实说白了就是会加快血液的流动,尤其是女人闻了之后会直接影响子宫的情况——平时还好,但如果是孕期妇女闻了,孩子就遭殃了。”
“御医没检查出来?”
“你以为仙容丹是保济丸啊,那是稀世珍宝,问世千年来从未流入过大固,御医不知道也正常。再者,仙容丹服下之后并不是立刻就会生效,这中间还要经历一个缓冲期,皇上计算好了这个时间差,让仙容丹生效的时间发生在匿王到达天一崖的时候。”
蔡铧啧啧摇头:“仙容丹虽然能让人变得更美,但改头换面这种事岂是简单的?血液、骨骼、肌肉,甚至包括每一个毛孔统统都要发生改变,这过程光是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更别提亲身经历了。”
天色暗沉,寒意彻骨。薛莹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发现竟然下雪了。
真的好冷啊!
“后来呢?”
“后来?皇上成功了。那条还未出生的龙夭折在‘逆龙’之手,但‘逆龙’也不好过。仙容丹带来的折磨、苗妃和绥王的报复,还有龙气相撞造成的伤害,统统交织在了一起。两天之后,天一崖的守卫在崖底发现了匿王,据说那时候他就像一团烂肉,比死人都更像死人,没有人相信他会活下来。”
蔡铧再次摇头叹息:“呵,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呢?仙容丹不是仙丹,是毒药,服用过仙容丹的人没有一个获得过五年的。再加上他还被苗妃豢养多年的‘南疆第一蛊’黑蛛蛊王咬伤,沾到他血的守卫都因为中毒不得不截肢保命,更别提他还被绥王一根一根捏碎了骨头,用掌力震碎了心脉,最后从天一崖上扔了下来——这样还不死,那得多命硬啊。”
“……不是命硬。”薛莹含着说了一句。
“什么?”
薛莹没有回话。心里一直在循环一句话:不是命硬,是“忍着不死”。
不是不想死、不是不会死,更不是不会痛,他只是忍着,不喊痛,也不允许自己死掉。
忍着不死,薛莹再次体会到这四个字有多残忍。
“薛莹?”蔡铧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好像很不舒服?”
“不会啊。”薛莹抬头冲他笑,“还有什么,继续说。还……挺有趣的。”
“可是你看起来就快要晕过去了。”
薛莹顿了顿,竖起三根手指,眼神执拗,隐含疯狂:“我发誓,我不晕。”
蔡铧半信半疑。
“他都那样了,皇上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隐隐的,薛莹竟然觉得或许那样更好。
“亲眼看到绥王是怎么对待他的,皇上也就明白过来了,匿王其实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就放任匿王自生自灭了: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死得其所,如果他命大活下来了,那匿王也就成了绥王和苗妃心中最痛的一根刺,对于皇上来说,这也不错。”
“但麻烦在于:太后那边不好交代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皇上还想继续瞒着也不可能了,太后也跟着醒悟了过来,发现自己误会了很多年,而且还因为她的糊涂,间接把绥王真正的孩子给害死了。因为愤怒和自责交织而成的怨恨直接发泄在了匿王的身上。她将重伤未愈、刚刚能离床的匿王召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是修饰过后的说法,事实是,绥王是爬着离开她的宫殿的,并且自那之后双腿就废了,再也没能站起来。”
薛莹冷笑了一下:“所有人轮着来要他死,他招谁惹谁了?”
“所以我才说他是天下第一倒霉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