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即将触及的瞬间,长枪后发先至,两兵交接,“轰!”强大的气流炸开,裹挟着雪花和泥浆,让人睁不开眼。有人挡在薛莹面前,阻止气流将她卷飞。
待风暴平息,转头看去,安卓兀已经不见了踪影。同样消失无踪的,还包括刚才昙花一现的火炉。薛莹正要追上去,一直挡在她跟前的薛骐拦住她:“他说了,不能有人观战。”
为什么?薛莹抬头,以眼神询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们最好听他的。”此时外面的战役已经收尾,薛骐扫了一下周围,吩咐,“将还喘气的人统统带进去。”
“是!”将士们领命行事,动作迅捷地收拾战场。薛骐则带着薛莹进了驿站。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话音未落,薛莹已经捂着口鼻转过身去。薛骐面色一变,将她转回来,眼看深红色的血已经开始从她指缝间溢出,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震惊。
“我没事。”薛莹拿出血迹斑斑的手帕将鼻血擦掉。蔡铧扑过来抓着她的手臂,神色中充满了惊恐。
“刚才那个,不是人。”
“别嚷嚷!”薛莹连忙制止他,与薛骐一起带他上楼。
打开窗户往远处望去,依然北风呼啸,一派平常景象。
蔡铧却团团转,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我看见的明明就是安卓兀,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是,变成另外一个东西?”
“你就当它是一只怪兽吧。”薛莹道,“它和安卓兀共享一个身体,虽然大部分时候它都在沉睡,但它依然在暗中控制着安卓兀的某些行为。比如说,如果它感觉到了危险,就会暗示安卓兀离开。”
薛骐深深看着她:“他能感觉到谁才是能威胁到他的人,所以一直在躲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几次设局都没有成功的原因?”
薛莹点头:“薛瑶是一个很诱人的诱饵,但与其中的危险相比较,两两抵消之下,只要薛瑶还在你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安卓兀就不会出现。”
“所以你设下的局要求我们离开足够远,然后以薛瑶和你自己为诱饵,引安卓兀出现?”
“事实证明,我的方法果然比较管用。”
“你们两个还有心情聊天?”蔡铧抓狂,“你们看不见,但我看见了呀。那不是一只普通的会吃人的怪兽,它的力量和它的黑暗根本没办法形容,如果它被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薛莹问。
蔡铧一下子哑巴了。
薛骐也忍不住问:“什么后果?”
蔡铧茫然:“我不知道。”
薛莹“切”了一声:“你们这些窥天者真让人生气。我冒着生命危险让你见到了他,结果你就这一句‘不知道’?”
蔡铧跳起来:“你让我看人,说的就是他?你怎么不早说?!他算人吗?”
“安卓兀算啊。”薛莹理直气壮。
“……”蔡铧哑口无言。
“别激动,别激动。”薛骐安抚薛莹,生怕她又流鼻血。
薛莹深吸一口气,终于换上了比较柔软的语气:“你别怕,我们现在不是正想办法弄死那只怪兽吗?”
“那是非人类的力量,我们不是对手。”蔡铧喃喃。
这一句让薛莹本来就有些焦急的心更焦灼了。她看了看窗外,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由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蔡铧忽然跳起来:“瑶儿呢?”
“她好得很,死不了。”薛莹没好气,“你没听见她刚才叫安卓兀叫得有多亲热吗?都这样了你还惦记她。”
“她不可以跟安卓兀走!”
“知道了知道了。”薛莹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不明白。”蔡铧低吼。深呼吸几下之后,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稳重,眼底甚至有丝丝死气,“薛大人,如果那只怪兽回来继续抢夺她,请你——杀了她吧。”
薛莹一怔:“你这是……终于因爱生恨了吗?”
蔡铧失神地摇头:“我依然爱她,但她绝对不能跟安卓兀走。”
薛莹疑惑地回想了一下,问:“难道,刚才薛瑶和安卓兀在一起的时候,你‘看见’什么了?”
蔡铧抬起略带空洞的眼神:“瑶儿如果跟他走了,北原国就会拥有黑火药和大炮,到时候疆北和大固都守不住。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一旦北原国入主,地狱之门会被打开的。”
薛莹和薛骐异口同声:“什么地狱之门?”
“我不知道。”蔡铧伤心欲绝,喃喃地重复,“我不知道。”
薛骐忽然神色一凛,凝神看向窗外。
“怎么了?”薛莹焦急地问。
薛骐皱着眉头:“龙卷雪暴,而且同时出现了三条。”
蔡铧也跟着一同看向那个方向,两道血泪从眼角滑落,怔怔道:“是怪兽召唤而来的,来自神的惩罚。”
薛莹极目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太远了。她握紧窗沿,指尖泛白,心揪成一团。甚至开始隐隐后悔自己设了这个局。
如果安卓兀一直都没有出现,火炉就不用经历这种危险了。
“龙卷暴雪是神的祭台,所经之处,没有生灵能活下来。”蔡铧依然在喃喃。
天色忽然暗下去,犹如夜幕降临。远处闪电雷鸣,借着闪电的光,薛莹终于看清了状况:厚重的黑云下,有三条巨蛇拔地而起,飞速旋转着,像无数利刃在收割生命。
“那不可能是人的力量。”薛骐忽然喃喃。“至少,不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拥有的力量。”
薛莹刚开始还以为他指的是怪兽,听到后面一句才了解他说的是火炉:“什么意思?”
刺眼的光照射过来,众人连忙闭眼。千钧一发之际,薛骐将两人扑倒在地,眼前的黑影还未散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已经到来,裹挟着风雪和石块呼啸而过。整座房子在风暴中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勉强撑了下去。
薛莹这才了解为什么火炉说不能去观战,所有人必须躲进室内:如果此时还有人留在户外,此时已经被这团风暴撕成碎片了。
尽管如此,打破窗户的石块还是砸伤了不少人,驿站内哀嚎四起。
从地上爬起来,耳朵轰鸣不止。薛莹的一颗心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