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薛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眉头轻蹙。毕竟是刚刚痊愈,经受不住太大强度的运动。
走了没多远看见前面有马车,心中一喜,以为是明远师父,结果走过去看见的却是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见到她,原先有些担忧的神色换成气鼓鼓的样子:“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薛莹无奈:“你回来了,顾先生那边怎么办?”
“他身边有皇上派去的人照顾保护。”巧丫走过来,有些扭捏“我是你的丫鬟,又不是他的丫鬟。”
薛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巧丫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多问、不多看、不多管,小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好不好?”之前跟着薛莹一起去新叔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这个规矩了。
面对这么锲而不舍的丫头,薛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抬手,却发现巧丫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瞪眼:“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巧丫嘻嘻一笑,屈膝把脑袋凑过来:“没高,没高,你随便摸。”
薛莹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吧。”
………………
疆北开战,凌空栈道上正忙着往疆北运送各种物资,薛莹就不去添麻烦了,沿着山脉下面绕路走。因为不着急赶路,走了大半个月才到达疆北。
巧丫打开帘子看着外面:“奇怪,不是说疆北在打仗吗?怎么感觉外面风平浪静的?”
薛莹垂眸没吭声。
马车后面有大批运送物资的队伍赶来,车夫驾着马车避让一旁。
看着那绵延浩荡的运输粮食和武器的队伍,巧丫咂舌:“怪不得人家都说打仗是最烧钱的,如果天天都要往疆北运这么多东西,那得花多少钱啊。”
薛莹抬起眼睛:“人家说?谁说?”
巧丫微微撅嘴:“顾先生说的。他还说,皇上……不是,是太上皇对疆北始终心存顾忌,不愿意倾国相助。所以疆北之困,唯有新皇登基之后才能得到根本解决。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要不是断断做了皇帝,谁有这魄力?”
“按理说断断现在根基还不稳,他的决策没人反对吗?”
“有啊,不过会反对的人在之前就已经被先皇解决了。”巧丫压低声音,“反正他就是个背黑锅的,再多背几个也无所谓了。”
“……”突然觉得慕容静好可悲。怪不得他的下台没能掀起半点波澜,原来他做傀儡皇帝这半年名声就彻底毁了。昔昔已经很少管事了,这估计是断断的手段——后生可畏。
待运粮的车队走远,马车这才重新启动,但走了没多久忽然听见外面有小孩的哭声。巧丫凑出去看了一下,惊叫起来:“哎呀,这小孩怎么满脸血?”
薛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巧丫已经跳了出去。
路旁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灰扑扑的、明显不合身脏衣服坐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脸上泥灰混着鲜血糊了半边脸。
“你怎么了?”巧丫问。
小姑娘指着走远的运粮队:“我不小心挡住他们了。肚子太饿,走不动……呜呜呜……”
“他们推你了?”巧丫愤愤然,“太过分了,怎么这样对一个小孩。别哭了,快起来,我看看还有哪里伤着了……”
“巧丫!”薛莹忽然唤了一声。
“啊?”
“回来。”
“可是……”巧丫回头的瞬间,小女孩宽大的袖口忽然钻出一条黑色的毒舌张嘴扑向她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巧丫忽然感觉到了危机的靠近,反射性地偏头翻滚,勉强躲过了攻击,但姿态狼狈,吓除了一身冷汗。而几乎与此同时,小女孩如影随形,小手弯曲成爪状刨向她的心口。那原本脏兮兮的黑指甲如今泛着冷光,充满了杀意。
紧要关头,巧丫在倒地的瞬间屈膝,将人顶住,然后一个翻身将人甩出去,起身的瞬间听到了细微的“叮”一声响。
低头看去,那条黑色的蛇就在脚边,一把短匕穿过它的七寸将它牢牢钉在了地面。想到自己差点被咬,又是一身冷汗。
至于那个小女孩,被巧丫甩开之后知道计划已经失败,落地的瞬间已经咬碎牙齿吞下毒药,眨眼间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了。
薛莹下车走到巧丫身边了,这丫头还在浑身发抖。按理说巧丫也是经历过数次生死击杀的人,面对死亡不应该这么惊骇,但是当敌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时,谁又能无动于衷?
薛莹拍拍她的肩膀:“在疆北,连婴儿都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巧丫惊讶地看向薛莹,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她不愿意带她上路了。她想问那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刺杀她们,但想起之前的承诺,又把话咽回去了。
薛莹看了一眼那个小孩的尸体:“这应该只是来试探我们的。”
巧丫咬牙:“不管是谁,打我家小姐主意的,我见神杀神、见鬼杀鬼!”
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竟然还是一声不吭,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巧丫对薛莹使了个询问的眼神,薛莹轻轻摇头。
不能确定是敌是友。
再次上马车之后,巧丫的状态就像换了一个人,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对于路过的那些老弱妇孺也不再视为平常。
风平浪静?真是错的离谱!
入夜之前总算赶到了一座小城,住进了客栈。巧丫一边查看环境一边问:“小姐,这一次没有暗卫跟着你吗?”
“应该有吧,不过疆北正在打仗呢,他们人手紧张,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薛莹倒了茶水,嗅了嗅。
“怎么了?有问题吗?”巧丫紧张兮兮地问。
“没有。”薛莹失笑,“赶紧过来喝吧,我听你嗓子都哑了。”
“这边真的很干燥。”巧丫抱怨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努力了半天才把那口水吞下去。
“好难喝。”
“苦碱水。”疆北这边矿产丰富,水资源缺乏,导致连饮用水都是一股苦味。
“连城里都只能喝这种水,疆北的人好辛苦啊。”巧丫感叹。
正聊着,客栈隔壁房间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别抢我的孩子!”“砰”随着一声巨响,再无声息。
巧丫打开门,隔壁的门正好也被撞开,一个男人抱着裹布匆匆经过,她犹豫的关口,那人已经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