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幸福再次提醒:“离开安京城之前的薛莹和到达酒泉别庄之后的薛莹。”薛莹换了灵魂这件事,只有顺子婶和合安婶知道,所以,她的希望寄托在顺子婶身上。
顺子婶果然明白了,脸色刷一下变了:“你?”
穆幸福道:“对不起,我又回来了。”
顺子婶先是惊骇,然后又有点高兴,继而不知所措,大喊:“你回来做什么?!”
穆幸福双眸凝泪:“对不起,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巧丫疑惑:“娘,你真认识她?”
顺子婶看看她,再看看薛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了,只能叹气。
“她真的来自酒泉别庄?”薛璟问。
顺子婶想了想,点头。可不是吗,她就是薛莹,薛莹来自酒泉别庄,一点没错。
“那,我姐认识她?”
顺子婶深吸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姐了。”
巧丫瞪大眼睛:“娘,你糊涂了吗?她是冒充的!”
“你才糊涂了。”顺子婶白了她一眼,然后神色复杂地看向穆幸福,再次问,“你回来做什么?”
“我来找我的亲人。”穆幸福强忍泪水,“可是他们已经不认识我了。”
“他们不是你的亲人。你们缘分已经尽了。”在顺子婶眼里,再次出现的穆幸福已经与妖怪无异,人妖殊途,薛莹既然已经死了,附在她身体里面的灵魂也该离开才对。
穆幸福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顺子婶,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不可以!”巧丫反对。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有什么话不能当我们的面谈?”
看着踏入门口的轩昂身影,穆幸福愣住了,然后泪水滚落,双唇颤抖不已:“爹?”
闻言,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但穆幸福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人的反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薛骐身上。虽然她知道距离自己死去已经十年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十年光景,薛骐竟然已经完全变了另一个样子:眉宇间刻上了肃穆凌厉的竖纹,神色冷硬,曾经挺拔俊秀的脊背如今微微佝偻,像是背负着什么沉重的负担。而最令她震惊的是,他竟然已经一头白发。
薛骐名列大固“十俊”之首,年轻有为,聪明、坚定,充满力量,在穆幸福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模样。是什么样的折磨,竟然让他在短短十年见衰老成这个样子?
直到看见薛骐的样子,她才名表,当年要求他弑女是多么残酷、多么过分的要求。
听她这一声叫唤,向来持重冷静的薛骐都恍惚了一下,紧接着,顺子婶已经拦在了穆幸福面前:“放下吧。”
“我不放!”穆幸福大喊,“我做错了那么多事情,让他们受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放?!”
“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我又回来了!”
这些对话让其他人都震惊了。薛骐冷声道:“顺子婶,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而复生?会有这种事吗?
“爹,对不起,对不起。”穆幸福泪如雨下,哭得瘫软在地,“我不该让你帮我的,我不该让你杀我的,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薛骐慢慢走过来,蹲下与她对视,眼底埋藏着汹涌的情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
穆幸福抽噎着:“爹,我是薛莹……我回来了。”
“夫人!”门外传来惊呼。
原来廖云溪刚好要过来查看情况,听到这一句话,直接晕厥过去了。薛璟连忙出去查看情况,薛骐却连头也没回,继续盯着薛莹,语气如冰:
“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没有骗你……”穆幸福胡乱擦掉脸上的泪,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失控而抽噎着,努力站起来,“娘怎么样了?”
廖云溪很快醒了过来,推开搀扶她的薛璟,跌跌撞撞地进来:“你说你是谁?”
“小姐!”顺子婶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你已经死了。”
穆幸福半抬手,想要抚摸廖云溪斑白的双鬓,最后却害怕得不敢继续,摇头,“我要回来的。我要找我爹,我要找我娘。”
巧丫好不容易才中震惊中回过神来:“娘,你确定她就是小姐吗?可是,她,她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廖云溪哀声追问:“你是谁?你说你是谁?”
“娘,我是莹儿。”
“你,你真是莹儿?”廖云溪上上下下打量她,颤抖着手轻触她的脸,怀疑中带着不敢置信的欣喜,轻声问道,“你回来了?”
穆幸福又哭了,抱住她:“娘,我回来了。”
廖云溪也抱着她痛哭:“回来就好,别怕,娘会保护你的。”
“……嗯。”
……………………
书房里。
只有薛骐和穆幸福两个人,廖云溪哭了一场之后,薛骐怕她继续哭下去会伤身,哄她喝了一碗安神汤让她先睡下了。
“……事情就是这样。”
因为面对的是薛骐,所以穆幸福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虽然这在常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但既然他是薛骐,自然会有他判断的方法和标准。
顺子婶虽然是突破口,但说到底,穆幸福最终仰赖的还是睿智强大的薛骐。
听完她的讲述,薛骐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问:“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吗?”
穆幸福道:“如果非要找证据的话,只有那个木雕了。可是我问过巧丫,她说她没见过那个木雕。”
“也就是说,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木雕应该是被火炉拿走了。火炉呢,他去哪里了?”
“火炉?”
“……慕容忤。”
“前几年,他一直在疆北。那件事情之后,疆北的降雨逐年增多,被发现的地下湖和地下泉也越来越多,到后来暗泉变成了明河,再加上疆北光照充足,粮食产量得到了飞速的提升,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大固的新粮仓——而这一切,都跟他的努力有关。”
“但是从一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大概是觉得,疆北已经不需要他了吧。”
看见穆幸福一脸失落,薛骐安慰:“别着急,我们会找到他的。”
穆幸福低头:“怎么能不着急呢?我都快急死了。”
明明近在迟尺,为什么就是见不到面呢?上天对两个人的折磨还不够么?